剑无极推开房门时,湿冷的雾气正伴着早晨的寒意,直往他的脖子里扑。
被这风一吹,他整个人陡然清醒了起来,刚刚从被窝带出来的、软绵绵暖乎乎的劲儿一扫而空;头脑清明了,自然也不会将不远处的身影错认。
迎着不甚明亮的天色,他很快叫出了那人的名字。
“沈阿姊!”
沈莹华转过头来,长长的睫羽上似乎沾了点儿雾气,眨眼又不见了。
对方似乎没有站多久,发丝还蓬松地搭在肩上,长袖的边缘也是柔软而干燥的,因此剑无极很快将那点儿错觉抛之脑后,上前去打了个招呼。
他绕着沈莹华转了几圈。
“今天换和服了啊。”
这件衣服的形制似乎是振袖,剪裁得相当漂亮。白色的下摆飘落着许多片丹红色的枫叶,红得耀眼而灿烂,细瞧下,每一片都流动着金光。
剑无极用肉眼粗略估计了下面料和工艺,有些咋舌。
他推测道:“你在中原做的?”
“你就胡扯吧,在中原,我上哪儿去找做和服的铺子?这件是我在东瀛的收藏啦。”
沈莹华抖了抖袖子,上头的落叶也跟着扑簌簌地抖。她在脑中过了一遍自己的收藏,询问道:“喜欢的话,我送你一件。”
剑无极其实有点心动,但他搓了搓脸,又感觉为难:“呃,身形上怕是不太合适。”
“……”
沈莹华愣住了,上下打量他一番。
剑无极一张脸上满是青年人的朝气,说俊也俊,说美也美。她沉默了一会儿,才神色微妙地感慨。
“说实话,你的第一反应是拿去自己穿,我也有点惊讶。”
这下换剑无极愣住了。
等他懂了,马上假作镇定地咳了几声,以掩盖内心大概还是有的羞涩。
……哎呀,神蛊温皇想推俏如来和凤蝶有什么关系,也还是有人支持他的呢。
他美滋滋地想着,挠了挠发红的耳根,才开口问道:“对了,沈阿姊,你大清早站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我吗?”沈莹华随意道:“我要下山了。”
剑无极应了一声,突然咂摸出点不对劲来。
“下山?”
他没问沈莹华为什么要下山,怎么这个时候下山,脸上只露出些纠结又肉疼的神色,活像是吃饭时咬到了舌头,又或者是被神蛊温皇踹了膝盖窝。
“那不就剩我面对温皇了?”
这副模样,和她刚来神蛊峰时真像。沈莹华忍俊不禁地拍拍他的肩膀。
“好啦,温皇又不会拿你怎么样,我之前死活不想来,现在不也什么事都没有。”
看来她的人身还是化形得很完美的,近身也没被发现破绽,不愧是SSR级。
剑无极恹恹道:“怎么样是怎么样?”
“这就难说了,唉呀,被插针,被下蛊,被打,被玩弄,被折腾得死去活来……”
沈莹华就数给他看,越数,剑无极一张脸就越垮。
“噗嗤。”欣赏了一下他如临大敌的神色,沈莹华终于收了恶作剧的心思,安慰道:“安心啦,温皇没这么干过,我吓你的。但如果真有个什么万一,我多给你买点慰问品。”
剑无极长吁短叹:“我应该说谢谢吗?”
沈莹华假模假样:“不客气。”
山野间的雾气突然开始奔腾,沿着风的流向,青青灰灰地在枝头错影间涌动。
剑无极将一缕被风吹起的长发捋在耳后,突然出声:“还是山下的生活自在,感觉沈阿姊马上要下山,就跟原来一样活泼了!”
可惜他还要对着温皇……算了,这阵子就安心练剑。
咦?
沈莹华一怔,回忆道:“……有吗?”
剑无极没注意到她的犹豫,随口道:“只是感觉啦。可能是你要养伤,得安静才能休息?”
沈莹华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指尖的凉意让她一个激灵。
她笑着又闲聊了几句,剑无极要去练剑,她也顺势辞别了。为避免西剑流的盯梢,她没有从穿云松下神蛊峰,而是化蝶离去。
任由全身散作无数轻盈的火蝶,沈莹华闭眼的一刹那,突然觉得很不明白。
……是这样吗?
要下山了,我很开心?
那好像有点对不起温皇这个朋友,不过……
温皇说过吗?他们是朋友这种话?
只要有足够的鬼火和灵力,就能化蝶离开,而这比起普通的赶路,又快了太多太多。因此沈莹华直到站在朗新村的新址前,也还没想清楚这些问题。
但她一向是很看得开的,想不明白的问题,就不去想了。
沈莹华走得急,便只托了唯一见到的剑无极道别,而俏如来等人只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