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用没想到,最终让徐黎下定决心的,居然是襄王军的赫赫威名。
卢奴人素来以悍勇著称,军力强盛、屡次犯边,曾是前朝的劲敌,本朝开国之后,将战功最为显赫的亲王分封到卢奴边境,许其亲掌军政大权以为朝廷藩屏。此后,初代襄王接连数次打退了卢奴的入侵,甚至反将不少卢奴土地纳入了自己的封地,卢奴人才老实了许多,然而在中原人的心目中,卢奴人仍是凶悍暴戾、难以战胜的形象。所以二十年前晋王率军大破卢奴,才会引得举国沸腾,至今中原百姓仍津津乐道于晋王当年的赫赫武功,也成就了他争夺皇位的重要资本。
徐黎提起襄王军大破卢奴时无比崇敬的神情,让李善用不由反省起自己对于孟湉的战功,是不是看得有些轻了。以区区弱冠之年,以就藩仅仅数月、兵马尚未练熟的简陋条件,年轻的襄王殿下亲赴前线、甘冒矢石,不仅大破卢奴王城,铲除了反叛朝廷的僭王白琮及其党羽,而且之后扶立的新卢奴王既更得卢奴人心,也更臣服于中原朝廷,最大程度地将卢奴再次入侵中原的可能性降到最低,比当年破城之后大肆屠戮卢奴王族、引起卢奴人仇恨、留下无穷后患的晋王,不仅战功可相提并论,而功绩更是利在千秋。
李善用之前听廖缪缪说起过,如今襄国官员比初到时驯顺了许多,王府行事所遇的阻力小了许多,心中还有些纳闷,如此看来这一场大胜对于襄王威望和襄国形象的助益,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看来,她此次出行,会比想象中的更加顺利了。
不过,对于徐黎的问题,她回答得还是十分严谨:“襄国军务是襄王殿下亲掌,运河卫如何组建,须由殿下定夺。不过,我已请过殿下示下,同意组建运河卫护卫运河商旅的安全,这一点徐老可以放心。”
“好好好!”徐黎连说了三个好字,激动得眼眶甚至有些泛红,“我们行商的人,受盗匪之苦这么多年了,连官府都治不了盗匪,出了事无人做主,只能自己把苦水往肚子里咽。如今襄王殿下仁德,竟然肯派王军护卫商队安全,真乃旷古烁今的英明之主啊。就冲这一条,改道襄国这件事,不仅我徐家定了,我还要广为传扬,让大家都知道襄王殿下对商户的拳拳仁爱之心!”
徐黎答应得如此爽快,十分出乎李善用的意料,她原本还准备了许多说辞和优惠条件,打算慢慢谈判,一点一点地抛出来,谁知孟湉和襄王军的名头这么好用,只需一提,他就满口答应下来,再也不提讨价还价的事了。
徐黎说到做到,办事干脆利索,立即以香药商会会长的名义召集了容州城内的几十家商户开会,将李善用介绍给他们,请李善用为他们讲解襄国运河即将恢复通航的好消息,以及改道襄国能获取的种种好处。徐黎还特别浓墨重彩地描述了一番襄王军大破卢奴的丰功伟绩,以及襄国即将组建运河卫护卫商队安全的大好消息。
这一场谈下来,有二十多家商户当场决定襄国运河通航后,就让自家商队改道襄国,第一时间体验运河水运的快捷与王军护卫的安全。其余几十家则需要回去商议后再做决定,不过态度也很积极。
于是,李善用便与徐黎及这二十多家商户到容州官衙立契约为证,商户们在十日内向襄王府支付第一个月的通行费,而李善用则承诺了运河恢复通航的明确时间,并确保一定会有运河卫护卫安全。此外,她还承诺已经立契改道的商户如能说服朋友的商队改道,并一起到官衙立契为证,就可以减免一成通行费,如能说服十个商队改道,则可免费通行一个月。
如此的利好条件一经释出,便引得众商户纷纷呼朋唤友,滔滔不绝地细数改道襄国运河的好处,比平日里拉客户还积极地拉着亲朋好友往官衙去立契。
一整日忙碌下来,便到了傍晚时分,徐黎听说李善用一行在容国没有住所,暂时安置在客栈中,便热情地让出自己的一所幽静别院供他们暂住,大方地表示他们一行在容国期间的一切开销,都可以记载徐家账上。
既然生意谈得顺利,徐黎对他们热情招待也是应有之义,并不逾矩,李善用便愉快地答应下来,让人去客栈将行李取来,统统运进了徐黎的别院。
徐黎的别院位于容州城的中心地带,距离容州官衙和容王府都不远,在外看起来并不显眼,内里却别有洞天,小巧的三进院落处处都别具匠心,移步换景赏心悦目、奇花异草争奇斗艳,室内陈设洁净素雅,墙上挂的字画、博古架上摆的玩器,无不是珍奇古玩,一见便知主人必定家底不俗。
徐家的厨子手艺也非常不错,为了照顾李善用的口味,晚饭既有容州本地的特色佳肴,也有京城菜色,做得都很地道。李善用满足地饱餐一顿,起身回到书房,开始整理今日的收获。今日共有二十七家商户立下了契书,约定支付的款项就有数万两,虽然对于襄王府的开支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但相信再过数日,就会有更多的商户闻风而动。
李善用正在书房里美滋滋地忙碌着,忽而有门房来报,说有人求见。李善用不免纳罕,此时已近深夜,她才刚到容国,徐黎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