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带着李善用往那边走,一边训道:“老实点,不许多说多看,办完了事就赶紧走,别给我添麻烦。”
说完,狱卒打开单人牢房的门,示意李善用进去。
李善用低着头唯唯诺诺,趁狱卒不备,猝不及防飞身而起,狠狠一记手刀砍在颈后,狱卒立即软倒在地。她抓着肩膀将狱卒倒拖进那间单人牢房,从他身上搜出一大串牢房钥匙,把这间牢房的钥匙摘下来,然后锁上门,随手扔进火盆里,扬长而去。
“???”满心期待地等了半晌的刘公子,呆愣愣地看着昏迷不醒的狱卒——说好的美貌小妾呢?这这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因为近来涉太子逆案入狱的人犯太多,新增了不少牢房,狱卒人手有限,监道内空空荡荡,李善用一路走来没再遇到狱卒。
不过,这里每间牢房都塞满了人,要在短时间内找到画院的人实属不易,再这样盲目地找下去,便是狱卒再少也该被发现了。
李善用眼珠一转,伸出两指在自己的手掌上清脆地拍了两短一长的暗号。这是东宫宫人之间表示太子将至、互相提醒回避的暗号,画殿的人虽然不必学,但孟渥来往多了,想必能听个耳熟。
果然,不远处很快也响起两短一长的清脆敲击声,李善用快步过去,用从狱卒身上搜出的钥匙试开了牢房门。
“李女官!”“李女官!”“李女官!”画殿的人像见了救星一样,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任是李善用见惯风浪,见到这场景也不免红了眼眶。
东宫画殿供奉是个闲之又闲的闲职,任职的无非是些官宦豪族之家塞进来的子弟,或是一辈子一事无成、晚年凭一技之长混口饭吃的老人家。
就是这么一群要么细皮嫩肉,要么弱不禁风的人,此时个个带伤,显然是提审过不止一轮,有个年未弱冠的年轻供奉受了大刑,躺在地上双腿弯折,露出的伤口淌着脓血。
李善用不避脏污,俯身蹲在他身边,拿出随身带的小工具包和金疮药清理患处。
“你们不过是闲职,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为何如此苦刑?”李善用的语气里带上了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森冷恨意。
“才进来的时候,日子还算好过,审官只捡重犯提审,没人理会我们,只是牢房里湿冷难捱。可是前几日,新来了一批审官,日夜不停提审,每个人都要过堂。我说我只是个画画的,什么都不知道,审官就要我说平日做过什么不法勾当。我说我遵纪守法了一辈子,买只整鸡都要买杀好的,从没做过不法之事。审官恼了,说我冥顽不灵不肯招供,就动了刑。”
“我们这些人都一样,隔日一提审,只要提审,没有谁能原模原样回来。这小子是家里宠大的,受不了这委屈,顶撞了审官,被上了大刑,这双腿还不知能不能保得住。唉,年纪轻轻的,可惜了。”
新来了一批审官……李善用胸口一窒,垂下头沉默地给众人上药。
她向孟湉推荐酷吏的时候,打的就是激变的主意。世家豪族势力煊赫多年,向来骄矜自傲、不可一世,此次遭到大肆搜捕入狱,因是牵涉太子谋逆的重罪,暂未涉案的各家这才以观望为主,各自忍气吞声、明哲保身。若是此时狱中生变,方能让高高在上、老谋深算的世家家主们生出风雨飘摇、唇亡齿寒的危机感,才能让他们不敢轻易放弃太子,哪怕冒着附逆的风险,也要为营救太子出力。
这便是她的谋算,也预料到了现在这番情景。她在幕后胸有成竹地运筹帷幄之时,觉得只要能扳倒襄王、救出太子,一切代价都值得。可是现在,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助推出来的惨况,她却只觉得胸中郁郁难舒。
远处传来一声凄厉嚎叫,声音嘶哑中透着几分稚嫩,竟似个尚在变声期的少年。
李善用手上一抖,弄疼了正上药的画院供奉。
“唉,”旁边一人叹道,“那是景州姜氏的小公子,听说今年才十六岁,又是家中独子,从小是姜氏举全族之力金尊玉贵养大的,不知怎么就卷进了这种案子。偏还命不好,赶上了最恨豪族的许审官,日日提审,次次动大刑,每次都嚎成这样,一听就知道是那孩子又受审了,也不知还能熬多久。”
李善用低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时间不多,咱们说正事吧。有谁与褚文昌熟识?”
众人面面相觑,褚文昌虽也在画殿行走,但一向独来独往,跟谁都不多话,认识嘛倒是认识,但要说熟识可就谈不上了。
“知道任何他的情况都可以说出来。这是营救太子殿下的关键。”李善用急切道。
一人往前走了一步,迟疑道:“褚文昌初来那日,我与他序齿,谈了几句,他说他是瓶山县人,景顺五年进士,今年三十七岁。”
又有一人小声说:“他似乎喜食生姜。”
“他虽然画画用右手,但日常爱用左手,可能是天生左利手。”
众人七嘴八舌,说了一些琐事,李善用听得不得要领,只好先强行记下,回去再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