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澈大方一笑:“那不就行了,我还没害羞呢,你害什么羞呀?”
白曳罗踌躇问道:“我们卢奴虽好,但远远比不上京城的热闹繁华,更没有玉津园这样仙境似的宫殿,风土人情、饮食习惯都和中原有很大不同。你是皇帝的女儿,从小在宫里金尊玉贵地长到这么大,当真愿意为我远离京城和父母,下嫁到卢奴去?”
孟澈斜睨他一眼,说道:“你们卢奴以往朝贡,都是派个大臣来。你父王这次巴巴地把你这个俏生生的王世子派到京城,是来做什么的?”
“我……”白曳罗被孟澈瞪得后背生寒,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向皇帝陛下求一位公主下嫁和亲。”
“哦。”孟澈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看你说了这么多,似乎是不想娶我,那你想娶哪个?你可想好了再说,我父皇膝下,只有我一位公主。”
“阿澈,我……我想娶阿澈。”白曳罗被孟澈的眼神威压下,终于吐露了实情,“我听说中原皇帝和亲,舍不得亲生女儿远嫁受苦,都是选个宗室女封为公主。我在宴射的时候表现得不好,没讨到皇帝陛下的欢心,恐怕皇帝陛下连宗室女都不会同意。我正好向皇帝陛下请旨,求娶宫女阿澈,想来他会同意的。没想到……”
“没想到阿澈成了公主,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孟澈忍俊不禁,“我只问你,你喜欢阿澈吗?”
白曳罗连连点头。
“那阿澈喜欢你吗?”孟澈又问。
白曳罗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结结巴巴地说:“喜……喜欢吧。”
孟澈美滋滋地欣赏了一会儿这蛮族王世子羞涩纯情的表情,说道:“那就行了。我告诉你,你的阿澈公主以后会有公主府、有食邑,吃穿用度不需要夫家供养,用不着同平民百姓一般斤斤计较男方的出身、家产,喜欢谁就嫁给谁。所以,咱们现在就去见父皇。”
“好。”白曳罗鼓足勇气,坚定地点了点头。
既然鹿的问题解决了,李善用便向孟湉告辞,打算回去了,孟湉却不肯答应,他好不容易才把李善用约出来一次,还没玩得尽兴就被白曳罗搅了局,这会儿终于把碍事的赶走了,他怎么肯就放她回去?于是连连摇头,说道:“你答应要猎一头鹿给我赔礼,就算刚才那头鹿算你一半,你也还欠着我一半呢,这这就想溜了?”
李善用无可奈何,只得骑着马扛着弓,陪他在树林子里头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赶在夕阳西下之前,侥幸射中了两只野兔。她累得全身都快散架了,拾起兔子胡乱往孟湉的鞍囊里一塞,说:“二殿下恕罪,小臣就这点儿能为了。就以这两只兔子顶了那半头鹿的帐吧,二殿下若是不允,我也实在没有办法了。”
孟湉高坐马上,笑吟吟地看着她,得意扬扬说道:“你也有今天。看你下回还敢不敢算计我了?”
李善用软绵绵地倚在马鞍上,就是不肯上马,哀求道:“二殿下宽宏大量,就放我回去吧,骑了一天的马,我的腿都快磨破了。”
“行吧。”孟湉是骑惯了马的人,一点也不觉疲累,特别是终于磨得李善用认输求饶,算是小小地出了出这么多年被她算计的怨气,愈发神采奕奕。
他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安顺,冲着李善用勾唇一笑:“本王呢,的确是个宽宏大量的人,你既然腿疼,本王就纡尊降贵,陪你走回去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李善用连忙推辞。她算是想明白了,骑马射箭都是孟湉擅长的,到了猎场上她就算如何智谋过人,也只能是秀才遇上兵,只有任他捉弄的份。她现在看见这家伙就头疼,只想躲开他远远的。
“别客气呀。”孟湉笑眯眯地说,“你看,天快黑了,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在黑林子走,不害怕吗?万一有个什么毒蛇猛兽蹿出来,你应付得来吗?”
李善用不说话了,她是一个人出来的,孟湉要是带着人走了,这里就只剩下她自己了,的确是不太安全,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因为李善用闹着腿疼不肯上马,孟湉便也不骑马,步行陪着她往回走。天色渐暗、温度渐凉,小路两旁的草丛中渐渐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草虫之声,初听时还觉有种恬淡静谧的氛围,可听得久了就觉阴森森的令人毛骨悚然起来,好像随时会从草丛中窜出什么吓人的东西来。
安顺上前禀报:“殿下,天黑了,要是回去晚了,恐怕贵妃娘娘过问。不如还是骑马速行吧。”
孟湉转头看了看李善用,问她:“你行吗?”
李善用骑了一天的马,大腿被磨伤了,下马走了这一会儿,血液流通,伤处愈发红肿,就连迈步都有些吃力,自然是为难的。可是,安顺说得有理,天黑之后林间草地中的虫蛇都出来活动,再这样慢慢走下去难保不会遇到危险。
于是,她咬牙点了点头说:“此地不宜久留,上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