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什么地方?!”李善用望着眼前上宽约一丈、底阔约八尺,一眼望去迂回曲折、岔口甚多的幽深隧道,彻底傻眼了。
孟湉得意一笑,解释道:“这就是昭德女帝建都时主持修建的暗渠。咱们京城地势广平、雨水又多,史籍记载从前没建明沟暗渠的时候,年年夏季都要积水,一遇大雨便要漂坏百姓的房屋畜产,浸坏道路,甚至溺死人命。自从建好了地上缘街的明沟与地下四通八达的暗渠,城中废水才有了通途城内沟渠经八字水口出城,排往城外的鸣玉河,从此京城再无水患之虞。”
“那……那这些人是怎么回事?那边是个小房子吧?还有这边,居然还摆摊卖上东西了!”李善用震惊地指指点点。
“走,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孟湉拉起李善用的手,走到一个摊位坐下,熟络地跟小贩打招呼,说:“韩叔,还是老一套,今天要两份。”
“好嘞!”
这会儿客人不多,小贩立即答应一声,手脚麻利地拿粗瓷大碗盛了两碗汤水、又用碟子装了四块酥点送了过来,见了李善用明显眼睛一亮,转身冲孟湉挤眉弄眼:“孟二啊,这姑娘可真漂亮,得抓住了啊!”
孟湉掩口咳嗽了两下,摸出零钱付了账,小贩便笑吟吟地走开了,还不忘远远地冲他比手势:“抓紧啊!”
孟湉应付了小贩,回过头一看,发现碟子里的酥点个个缺了一角,李善用拿着一柄小银匙,从他跟前的碗里舀出一匙来喝了,然后咂了咂嘴,说:“这冰糖绿豆沙质细腻、清新甜润,的确不错。”说完,又夹起一块酥点咬了一小口,仔细品了品,皱眉说道,“这个桃花酥嘛,放的油和糖太重了,比香引斋的差远了。”
孟湉看看李善用,又看看被她咬缺了一角的桃花酥,莫名地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你干什么呢!”
“试膳啊。”李善用理所当然地说,“殿下身份尊贵,本不该在这种腌臜地方用膳,可我自知拦不住,安顺又不在这里,只好暂代一回他的职司了。”
“试什么膳!试什么膳!”孟湉炸毛了,“你不是女官吗?怎么做起内侍的事了?合着孟渥平时就拿你当个奴才使唤?”
李善用惊诧地放下桃花酥,安抚道:“我是女官,总掌着太子殿下的庶务,什么都得会,偶尔太子殿下身边无人时,暂代职司罢了。二殿下为何如此动怒?”
“我哪有动怒?”孟湉清了清嗓子,教训道,“你身为女官,应当以身作则、谨守本分,不该你做的事就别做,免得自降身份,叫人轻贱了去。”说罢,他掩饰地夹起一块桃花酥,送到嘴里咬了一口。
“二殿下且慢!这块是我刚刚咬过的!”李善用急忙叫道。
孟湉被噎了一下,手忙脚乱地咳嗽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李善用连忙帮他拍后背顺气,又拿出手帕帮他擦嘴,孟湉好不容易缓过气了,一把抓过手帕自己往脸上胡乱抹了两把,扔回给她,狠狠喘了口气:“你喊什么?你自己说试膳的,这四块桃花酥不都是你咬过的吗?”
“不是啊,”李善用拿出一柄小银刀给他看,一脸无辜地说,“那三块都是我用银刀切的,只有这一块我打算自己吃,所以才直接咬的……”
“咳咳咳!”看着李善用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本已平静下来的孟湉,突然又咳嗽起来。
“住在京城暗渠里的,都是附近州县背井离乡的乡民。”孟湉把一碗冰糖绿豆喝得见了底,面色也终于平静下来,便开始回答李善用刚才的问题。
“本朝不立田制、不抑兼并,大片的沃土良田都掌握在世家豪族手中,一般下户只有三五十亩薄田,来养活一家十几口人,平时只能勉强糊口,一旦灾年就只能逃荒到京城这样繁华的城市刨食。这说得还是有田的主户,更有无数没有自己的田产、佣耕于豪族的客户,更有种种困苦,在家乡实在活不下去了,就来京城福田院争那一日十个铜钱、一升米的救济。
“可是,京城物价腾贵,这些游民赁不起片瓦遮身之地,就只能露宿街头。暗渠里虽然不见天日,但宽阔通达,不遇大雨时也有不少地方算得上洁净干燥,他们就在此处栖身,白日里再去上面佣力谋生,盼着有朝一日能攒够积蓄,在有阳光的地方堂堂正正地拥有一席之地。时日久了,也有人不往外面去,只在这里做小生意,比如韩叔就是前年逃荒来的,靠着家里祖传的做冰糖绿豆手艺在这里摆摊糊口,生意还不错,这桃花酥定价虽高,其实只是凑数的,专骗不知情的新客。不过,我每次来都会买一份,所以韩叔每次看到我都很高兴。”
李善用看了看孟湉面前见了底的粗瓷大碗,又看了看碟子里纹丝没动的三块桃花酥,忽然觉得眼眶有点热热的。
“二殿下怎么会知道这些?”
“二舅行商之时,结识了一位隐世高人,请来教我功夫。可是,我师父不光教了我功夫,也教我为人处世。当年师父第一次带我来这里的时候是雨季,这里泥泞湿滑、气味难闻,比眼下脏乱百倍,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