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李善用四人早早拜别了教习女官,前往清元宫觐见。
清元宫为本朝皇后正位坤极、流化四海之所,规制自然极高,为六宫之最,其位在皇城正中,紧随帝王燕寝明光宫之后,无论从宫中何处前往都不算很远。毓秀堂虽然远离后宫,地处偏僻,四人走过去也并不十分耗时,不久便到了清元宫外。
廖缪缪抬头一看天色尚早,便小声埋怨李善用,一大早就催着出门,这会儿清元宫晨参未毕,皇后必定无暇分身,不知要候到何时才得召见,真是何苦来哉。
李善用笑着摇了摇头:“你以为咱们今日来,是直接觐见皇后娘娘?要是这样简单,我凭什么能让你们想去何处就去何处?”
廖缪缪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你是说……”
“自然是得先探个虚实,透个口风了。”
李善用神秘一笑,不再多作解释,径自上前与守门的内侍说明来意。
通传未久,果然有人迎了出来,领头的约莫五十岁上下,虽穿着宫女服色,但进退有度、气度端严,身后随着两个年轻宫女,其中一个就是昨日见过的文珠。李善用心念一闪便已明白来人身份,于是主动上前笑道:“劳动沈婆婆拨冗来迎,晚辈们何以克当。”
沈婆婆闻言脚步一顿,举目打量,见说话者果如文珠所言,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不过年齿虽稚,却是形容明逸、神光照人,一见便知绝非池中物。
沈婆婆从容走到面前,未语先施礼,待李善用含笑还了半礼后,才笑道:“小李女官客气了,诸位女官第一次朝觐中宫,理当相迎。此时晨参未毕,娘娘尚无暇接见,请诸位稍待片刻。”
沈婆婆带着四人来至耳房中,分宾主落了座,文珠二人奉茶毕就退了出去。李善用环顾室内,见陈设精洁、茶果俱备,显是早有准备,便会心一笑。
“久闻毓秀堂大名,今日一见,四位女官果然风姿卓然,来日不可限量。可惜我入宫时,女师已闭门谢客,未得拜见,实是平生憾事。”沈婆婆是皇后身边的第一心腹之人,却全无骄矜之气,说话很是谦谨。
“沈婆婆客气了,女师殚见洽闻、学深如海,我等所学不过皮毛而已。沈婆婆辅佐皇后娘娘垂范壸彝、化成坤德,正是我辈楷模。”李善用也很是客气地奉承了对方几句。
两人寒暄完毕,沈婆婆端起杯来,抿了一口水,李善用观察着桌上的果盘,从中拈了一片果脯细嚼,廖缪缪三人眼观鼻鼻观心,各自坐得端正。
“咳,”静默了片刻,见李善用始终没有先开口的意思,沈婆婆清了清嗓子,道,“枯坐无趣,李女官可愿闲谈一二?”
“自然。”李善用微笑。
“清元宫地方大,宫人多,事务也不少,好在皇后娘娘待下慈和,极肯体贴下情,我等无不感激。”沈婆婆道。
“皇后娘娘天恩浩荡,沈婆婆得遇良主,真是福气。”李善用道。
“可惜娘娘膝下只有太子殿下一位皇子,未免单薄了些,我们平日也常为娘娘惋惜,好在殿下孝顺勤学,竟比十个皇子还贴心。”沈婆婆又道。
“殿下勤勉孝悌,实乃家国之幸。”李善用继续应和。
又是几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闲话聊过,仍是沈婆婆喝茶,李善用吃果脯,其余三人呆坐。
看着李善用八风不动的样子,沈婆婆心里不免有些着急了。她可不是来闲聊的,身上担着皇后交待的差事,必须办妥。
当今皇后虽然是皇上的元后,却多年无宠无权,在宫中仿佛隐形人一般,若非太子殿下是中宫所出,宫人们只怕早就只知贵妃而不知皇后了。因此,主仆二人商议毓秀堂弟子授职之事时,都猜测他们中不会有人自愿留在清元宫。
如今清元宫正是用人之际,沈婆婆提前与他们见面,为的就是在觐见皇后之前,先探探他们的口风,夸赞一下为皇后效力的好处,务必要劝得一两位女官心甘情愿留在清元宫才好。
沈婆婆揣摩着李善用正是爱表现的年纪,今日又是他们四人授职的大日子,想必会积极主动一些,便打算引着对方先打开话题,再后发制人,占据主动。谁知这孩子不过是看着年幼,城府却渊深,吃起果子来倒是津津有味,说起话来竟然滴水不漏,一点也不上钩。
沈婆婆无奈,她又不是真来闲聊的,必须趁晨参的这点时间探明毓秀堂四人的口风,还要尽量劝说他们留在清元宫效力,时间实在不宽裕,只得又清了清嗓子,把话往直白里说:“皇后娘娘膝下单薄倒也好说,毕竟陛下对娘娘极是尊重,但昭阳宫史娘娘这么多年来宠眷深重,却也只得一位皇子,倒令人不解了。”
这话里却是埋着机锋的,沈婆婆说完便瞧了李善用一眼,看看她有何反应,这一看才发现,这位似乎压根没听她说话,正自顾自地挑拣了一块糕点吃得高兴呢。
沈婆婆一向得皇后信重,在清元宫地位颇高,多年来养尊处优,就连太子对她也尊重有加,今日接待李善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