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紫微城的宫妃都在羡慕端睿王妃被自己的夫君捧在手心里疼,而端睿王妃林苒芝自己却在百无聊赖。她躺在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扇子,轻声念道:“小扇引微凉,悠悠夏日长。”
正当她在心里叹着夏末的天气依然炎热的时候,春桃出乎寻常的安静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玩心一起,从塌上悄悄地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她的身后,突然冲她喊道:“春桃你在干什么?”
春桃被她这一声吓得猛一哆嗦,手上的东西直接掉到了地上。
“小姐,你吓到我了!”她回过身边用手抚着狂跳的心边怨声喊道,说完又把东西捡起来笑着说道:“我在帮小姐缝衣服。”
“缝衣服?你帮我?”林苒芝拿过她手中缝了一半的衣服,瞪大了眼睛问道,“这么小,你确定这是帮我缝的?”
春桃望着她和她提在手上的衣服,笑嘻嘻地说道:“当然是帮小姐缝的,不过不是给小姐穿的,是将来给小世子穿的。小姐手那么笨怎么学都学不会缝衣服,等小姐生了小世子可不得春桃来帮小姐缝吗?”她说着还状似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又埋头缝起针线来。
林苒芝看着她对自己的“鄙视”脸上却涨出一片红,她下意识地想反驳,可是想到她说的小世子和萧瑾晗心里又禁不住泛出羞涩和甜蜜。春桃说的对,也许她用不了多久便会有他们的孩子,想到这里她连嘴角都微微上扬浮出笑意来。
过了许久,她望着埋头苦干的春桃忽然轻声问道:“春桃,你是几岁来的林府?”
她自替林苒芝活了过来春桃便一直在身边,她只知道她从小就在林府,却从来没有深究她到底几岁来的,又为何而来。今日说到孩子,她没来由地想起了这件事。
春桃听到林苒芝的问话,慢慢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抬起头轻声答道:“我是九岁进的林府。”
“九岁?”林苒芝轻轻地说着,脑海里不禁想象出一个九岁的懵懂女孩被带到一座陌生的府里为奴为婢的情景,她忽然为这副情景为这个女孩感到心酸。
她望着春桃甚至生出些自责,为什么她在这里这么久都没有想起去问问她的来历、她的父母和家人?
她低声问道:“那春桃的爹娘呢?如今还在吗?他们为什么要将你送到林府来?”
她不敢用“卖”字,虽然这个字更容易贴近真相,可这个字也更容易贴近悲惨。
春桃没有望向林苒芝,她的视线直直地望向前方,眼神空空洞洞,里面没有任何东西。过了许久她低声说道:“我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我只记得我的家乡在越州,老爷和夫人路过越州的时候从爹娘的手里把我买了回来。”
她轻轻地说着这个“买”字,仿佛无关痛痒,更仿佛与她无关。而林苒芝在听到这个“买”字时,心就像苹果落下了树,“扑通”一声砸在了地上。她心里的答案得到了肯定,可这个答案却把她砸得轻疼。
她曾经觉得自己无父无母是世上最可怜的人,可在这个世界一个女孩被自己的父母当作物品卖来卖去,恐怕不是“可怜”可以形容的。
她不由得陷入了一阵哀伤,低声问道:“那你可还记得他们为什么要把你卖了?”
林苒芝的话让春桃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她边沉默边回忆,过了好一会儿,才边想边答道:“好像是那年越州遭了灾,又碰上了打仗,家里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大概是爹娘实在养不起了,就把我卖了。”
她说着说着,刚才还抬着的头又渐渐低了下去。她在林苒芝身边这几年向来开朗活泼,心里不藏事,永远像一个没有烦恼的小孩,这还是林苒芝第一次见她脸上泛起愁容。
这愁容让她心里不由得一紧,她上前轻轻地拥住她的肩头,对她说道:“春桃别怪他们,若真是遭了灾又遇上打仗,春桃在他们身边恐怕也难有活路。他们将你送走定也是万分不舍,可如果不送走也许就没有现在的春桃了。他们一定是想春桃无论在不在身边都是他们的女儿,他们作为父母第一要做的事就是让孩子活下来。”
林苒芝的话让春桃的眼里涌出泪光,她吸了吸鼻子哽着声音说道:“春桃也是这么想的,我不怪他们。我只是有时候会想他们有没有活下来,如果活下来了现在又在哪里,他们知不知道我在林府,又会不会来上京找我……”
她说着说着眼里的泪珠一颗颗地滑落出来,林苒芝看着她的泪水,心疼地将她拥入了怀里,像姐姐拥妹妹一样,抚着她的发轻声说道:“这还不简单,等夫君闲下来的时候我让他派人去越州为春桃寻个亲。春桃这么可爱,一下就能打听到,等夫君找到了春桃的父母和兄弟,便让他们都到上京来,跟春桃好好团聚,从此以后再不用骨肉分离,天各一方了。”
春桃听了眼里的泪越发止不住,她睁着泪眼望着林苒芝哽声问道:“真的可以吗?小姐真的可以让王爷帮春桃找爹娘吗?”
“当然可以!”林苒芝边眨着眼里的泪意边对她轻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