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可同游否?”
三个时辰前,荀梅韧扶着重重的凤冠跳下马车,正要去杏花别院时忽然从地上捡起一封信,信封上的是十分张扬凌厉的草书,信手写着盛秋二字,而打开后信纸背面还拓印着如意食肆的印章和菜单,像是写信的人正悠闲地在食肆吃着饭,偶然想到一个人,便随手扯了张菜单在空白的地方写了一句话。
那是多么随意的一句话,燮都桂花尚好,君可同游否?
他大概是从食肆的窗外看到一树开的繁盛的桂花,觉得秋景盛大,便信口邀一个久不联系的姑娘同游。
他们应该许久没见了,所以他甚至不知道今日是那个姑娘成亲的日子,他就那么潦草的寄来一份手书,就把一个理智又聪慧的姑娘从大婚之日叫走了。
“女公子看到信后先是急匆匆回雁回小筑翻箱倒柜的找出一身青道袍换上,出门时又觉得不妥,折回来换了一身缕金的绣裙,可等快到接亲时辰奴婢去寻女公子的时候却发现她的绣裙正凌乱的被扔在地上,而那件道袍却不翼而飞了。”
所以她最终还是穿着那件单调粗陋的道袍走了。
东宫所有暗卫倾巢而出,很快就找到了荀梅韧的踪迹,她没乔装易容,也没有隐匿行迹,就那么正大光明的在大婚之日走出雁回小筑游荡在燮都。
“殿下,白祁来回禀,说是在西市的杨记馄饨铺发现了太子妃的踪迹。”
“她可有被胁迫的痕迹?”赵明和不死心的问
“白祁说太子妃在临窗的桌子上和一个青年在吃馄饨,谈笑风生,很是熟稔。”
“放肆,太子妃也敢非议!”
赵明和虽这样斥责了姜桡,可心却忍不住动摇了,坠入了冰底,那颗荀梅韧亲手捧起的原本不打算再信任任何人的心,也在此时此刻,被她一手摔碎。
他曾经,真的相信她说的。
爱他。
永远。
相守。
可她竟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为了去吃一碗馄饨,在大婚之日抛弃了他。
多么荒唐的理由,他好像在这场婚姻忽然变得可笑起来,他真的动了心,而她却远没有表露出的那么爱他。
他被辜负了,被那个曾坚定不移的走向他的人,狠狠丢在了原地。
她骗了他,引诱了他,利用了他,玩弄了他,而他竟然也真的失陷在她编织的虚假的情爱里。
他连她在馄饨铺里陪着的人姓甚名谁是何身份是何模样都不知道,就这样被他的新婚妻子弃若敝履,毫不犹豫的抛弃了。
赵明和一抬头,目光恰好瞥过挂在寝殿的长剑,数月前他还曾拿着这把剑斩敌首。成王之乱前夕,在荀梅韧未去九霄山之前也曾拿着这把剑细细擦拭,那时她不想走,说要留在燮都与他同生共死。
他是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劝说她离开的。
她想陪他同生共死,而他想要她平安无忧。
可是短短几个月里,他们定情,成亲,然后背叛,那段生死不弃的情感就这么走到头了吗?
赵明和,他在心里问自己,你究竟有多么喜欢她?
心里那个声音在叫嚣着舍弃,他应该及时止损,应该壮士断腕,不是全心全意要他的人,他也不要,他本就该那么做,他本就是那样的人。
既然知道是假的,为什么还要将自己陷入虚假的谎言里,他还能抽身的不是吗?他还没有那么爱她,他还能舍弃,还能放下,不是吗?
放下她吧,了断她吧,他缓缓走过去,痛苦的抓起架上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