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片、灰烬、烧焦的木板、斜靠着的房梁……
袁维君畏着手脚看了一圈,都是些废墟,毫无收获。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自己也是鬼,不用怕其他鬼,没什么好怕的,人就更不用怕了。
大火把一切都烧烬了,她什么也没发现,随手抓了一个黑碳,捏了一下。
手怎么黑了?袁维君惊讶,她昨晚跪坐在地上时身上衣服和皮肤都没有沾上一丁点儿污渍,她抬脚看了看鞋底,沾满了黑色的灰烬。
这是怎么回事?袁维君拿起铜镜,可是太黑了根本照不出来。
她心里有一个想法,难道她活过来了?
喜悦过后又愁起来,袁维君对着镜子说:“如果我活过来了,梅择义和死在这里的人也会活过来吗?我没死的话还要不要报仇呢?”
人死怎么能复生呢?焦躁与恐惧袭上心头,袁维君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
湿湿的,真的是眼泪,她又能流出眼泪了。
悲伤痛苦的眼泪又参杂了一丝欣喜,她的身体发生变化了,她可能变成怪物了。
袁维君缩到石凳下,对着镜子自我安慰,没事的,变成妖怪了也好,寿命变长了,走得也快了,可能不会变老,可以去看憧憬已久的大海。
眼泪又来了,大滴大滴落在了铜镜上,她想回家,她会不会伤害到家人呢?她会不会变成丑陋的怪物呢?她会不会被捉妖人捉去呢?她不要变成怪物?
恐惧如同这夜幕一样将她笼罩,袁维君大哭起来。
钟离昀在打坐冥想,听见鬼哭,拿上自己的东西,摇醒柜台打瞌睡的伙计,给了房钱出去了。
原来是这里,钟离昀白天听人说过有宅子起了大火,烧死了二十余人,有恶鬼也正常,超度了去。
他跨上石台进去,扫视一圈,一下就看见了所在石凳下的鬼魂。
钟离昀左手食指中指并在一起放在太阳穴处,口中念起咒语,使了个法术,不是恶鬼。
“别哭了。”他说。
袁维君被吓到了,直接跌坐在了地上,膝上的铜镜掉在地上,清脆的响。
袁维君赶忙拾起铜镜,挡在自己面前,“你,别。”
你是谁 别过来,抽泣得厉害,只吐出了两个字。
钟离昀捉妖抓鬼无数,还第一次见哭这么厉害的,“你别哭了,有什么冤屈跟我说说。”
袁维君闻言放下铜镜,看向说话人的方向,她脸上泪痕还没干,眼角挂着泪珠,一抬头,泪珠就从脸颊滑下来了。
钟离昀说:“你有什么心愿也可以说,若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我会帮你做了再送你走。”
袁维君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送我走?你是?”
钟离昀报上姓名,“贫道乃鹤鸣山妙元真人门下,钟离昀。”
什么鹤鸣山,什么真人,袁维都君不知道,但是她知道道士捉妖抓鬼。
她坐在地上紧紧抱住铜镜,声音颤抖,“我不想死。”
“能否借铜镜一看?”
袁维君使劲摇头,“你不能抓我,黑白无常都放过我了。”
无常也看了铜镜,莫非它有什么玄机?袁维君犹豫一会儿,狠心把它递给钟离昀。
钟离昀接过,吹燃了火折子看,“你说的黑白无常是什么事?”
袁维君站起来,说:“他们抓了我,看了铜镜后却放了我。”
钟离昀对着铜镜施了个法,说出了自己的推测,“你的魂魄已经完全附在了铜镜上,他们不抓你也说的通。”
袁维君不懂,“什么意思?”
“你和这铜镜融为一体了,算是个妖了。”
袁维君不敢相信,“变成妖怪这么容易吗?”她拿过铜镜,想要逃走。
“因人而异。”钟离昀反手按住背上被黑布缠绕包裹住的剑,它感应到鬼怪,剑气蠢蠢欲动。
袁维君吓了一哆嗦,眼泪又出来了,“求你别杀我,我还要报仇。”
钟离昀出生在贫苦之家,六个月大时就被师父抱走。
师父养他成人,教他本领,虽然古板严苛,但在钟离昀眼中,他是良师,是严父,是他在这个世上最敬爱的人。
他刻苦学道习武,练习术法,没有辜负师父的期望。
然而,自懂事起,他心里就有许多困惑,他长,它们也长,紧紧缠绕住他了。
十岁的时候,师父第一次带他出山门,钟离昀在师父的指导下成功收了个孤魂野鬼。
师父教导他,“记住,斩妖除魔,保卫人间安宁是我们道士的责任。”
“师父,人有好坏之分,坏人也要保护吗?”
“人不能简单用好坏来概括,昀儿,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你清楚吗?”
“好人至少不能损人利己。”
“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