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去往湖心亭的小舟上,看雨幕和水色连接在了一起,入目皆是一片烟波浩渺的灰色。柳玥眉心染了丝愁绪,犹如风中的细柳,越发叫人心生怜惜与怅惘。
瑞帝饶有兴致地抚着她的小脸儿,心里盘算着,莫非这妮子果真吃醋了?仅仅是为了个不入流的采女?
“爱妃这是怎的了?如此闷闷不乐,难道真生朕的气了?”
柳玥扁了扁嘴:“嫔妾哪敢生皇上的气,只是方才看烟采女跳起家乡舞蹈,心中也有些感伤罢了。”
瑞帝轻叹了口气:“原来爱妃想家了?”
柳玥垂首揉捏着手中的帕子,不一会儿轻轻靠在了瑞帝的怀里,“这几日宫中流言不断,都是关于嫔妾和贵妃的。嫔妾细想了想,自入宫以来,见到皇上那一刻,便痴想妄想得厉害。嫔妾这样卑贱的身份,能入宫侍奉皇上,已经是万幸,怎么还能奢望什么呢?”
瑞帝蹙了下眉头:“胡说,你是朕最宠爱之人,谁敢在你面前乱嚼舌根?和朕说,朕一定罚她。”
柳玥柔柔地勾住瑞帝的脖子,抱得更紧了些。
“皇上,您对嫔妾好,嫔妾知道。嫔妾却做了不少错事,得罪了很多人,因此在宫中举步维艰。有一天,嫔妾无意间看见烟采女跳舞,觉得甚好,就想把她举荐给皇上固宠。可今天见烟采女跳的舞那样惊人,又看到皇上惊艳的目光,嫔妾就吃醋了、反悔了。”
说着,柳玥双眼湿漉漉地看着瑞帝,带了些痴醉和迷离,轻轻抚上瑞帝的眉眼,“嫔妾未遇到皇上之前就如这湖中的浮萍,随波逐流,无所凭依。是皇上从波荡中捞起了嫔妾,让嫔妾如溺水中的人抓住了浮木。嫔妾这一生,这一世,也只能依靠皇上,指望皇上了。嫔妾知道皇上是九五至尊,是这世上最雄伟、最耀眼的英雄男儿,不应该为了嫔妾这卑微之躯驻足。是嫔妾痴心妄想得太厉害,犯了糊涂不说,还搅扰了皇上的兴致。皇上要是生气,或者厌烦了嫔妾,嫔妾无怨无悔,因为嫔妾只是想多爱皇上些,多陪在皇上身边,哪怕只是一瞬,也足够了。”
瑞帝看着眼前绝美的容颜,不免有些惊奇,大喇喇把自己推人固宠的事儿说出来也就罢了。平日里撒娇嗔痴、心思鬼精、泼辣要强的女子如今却眉心轻蹙,含泪未垂,在这烟雨中有种极致的破碎之美。
这种美让他慢慢忘记了探究眸光深深下的真情假意,遥遥想起了十年前也是这样的雨天,这样的场景。曾经弱小稚嫩的自己在这一片天地迷蒙间,那样迫切地需要一个人的支持与安慰。
恍惚间,瑞帝不由得轻吻上柳玥软而湿糯的唇,在慢慢炽热的呼吸间,他恍然觉得似乎抓到了些什么,再细细追寻,却又消失不见了。他不由得动情地呢喃了一句,“傻瓜,朕会一直护着玥儿的。”
柳玥深情地唤了句皇上,就紧抱着瑞帝的劲腰扎进了他的怀里把即将要流出来的眼泪蹭了个干净。她轻呼了一口气,妈的,要想骗过这狗皇帝可真不简单,真是费了好大一番心力去拿捏眼神、表情和语气呢。又是临场发挥,她容易嘛她?
同样不容易的还有烟采女。她简直快憋屈死了好嘛?明明是贵嫔娘娘准备扶持自己才安排了今天这一出,怎么却训斥了自己,借机争宠了呢?可要说真的想争宠,那前几天为什么又在自己身上下了那样大的功夫,亲自教舞蹈、亲手调香膏、亲自教她瑞帝的喜好等等,这一切还要背着人,别提有多麻烦了。
越想脑子里越乱,她忍不住看春芳,春芳却老神在在地看着她,似乎不打算说什么。
烟采女被春芳看得有些不自在,只能咬着牙又跳起舞来。只是她心里装着事儿,跳了一阵就体力不支,摔在了地上。春芳拦住了烟采女的宫女,上前搀扶住了她的肩膀,微微用力:“采女忘了平日里贵嫔娘娘的教导了吗?这舞步的每一节,每一处学问可都大着呢。采女还要好好学习体会才是啊。”
烟采女一愣,猛地看向春芳,见她脸上笑得大有深意,心思就突然稳住了。今天的一切难道都是贵嫔娘娘的安排?她不明白是因为没看透?转念一想,柔贵嫔前后花了这么多心思,难道说留着自己是想有更大的用处?
烟采女在吴嫔手底下是领教过的,在这深宫中,身份低微的人只有有价值才能活下去且活得好,否则······
烟采女轻轻抓了下春芳的手心,随即委顿地一笑,极不情愿地推了下春芳,“春芳姑姑说笑了,我何德何能能让娘娘教导,娘娘不烦我就很好了。否则,我还能在这样的鬼天气里一直跳舞嘛?娘娘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春芳点了点头,却冷笑一声:“烟采女好大的气性,所以娘娘才要教导采女。如果您偷懒的话,岂不是辜负了娘娘的美意?”
烟采女咬着牙挑了挑唇角:“那我还真是要好好谢谢娘娘的‘美意’呢。”
瑞帝晚上歇在了玉芙宫,一连叫了几次水。其他嫔妃不知道抓烂了多少条新帕子,这个贱人,总能让人更加上火儿。
晨起,柳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