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兰大人大概只需要轮这一次值夜。”
“怎么……”怎么你说话的语气总是满载着笑意,“劳烦明大人了。”
兰加志等不了夏无疑两三天,今夜若不醒,他便不再有与他单独相处的机会。
一个时辰后,他热了第二碗药,打开了监舍的门。
值守的士兵看着他一个人进入,并没有跟进去,大概是听到了明宏深先前那句需要更换污秽的被褥。
兰加志背对着牢门,拿出了那半颗金丹,拉起夏无疑的上半身,小心翼翼地掰开了他的嘴,将金丹碾碎分次喂进嘴里,最后将汤药全部灌给他。
夏无疑被呛到了,喉头发出几声呜咽,兰加志连忙拍他的背,门口的四个士兵整齐地回头看他,他手上使了十分的力气,可算止住了夏无疑的咳嗽,所幸也没有把金丹吐出来。
张着嘴呼出一口气,兰加志耳中只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怕是呼吸大口一点就直接将心脏吐了出来。他将夏无疑放躺倒地席上,用整理他褥子的动作掩饰,摸了摸他浑身上下的衣物。
沈流韬说过他有一个很重要的铜三棱。
可是他已经昏了三天了,几经转手,即便在身上也该被人拿走了。
兰加志若有所思地走出监舍坐回到案前,目光一直停留在夏无疑身上,仔细观察着他身体的每一个动静。
下一个时辰便是二更天了,殿前司将会来换防,如果在那个时候进去喂药他碰巧醒来,那么便有能让他看信的空隙。兰加志想到这里,再次看了看那个狭窄的气窗,一点天光都没有了。
两押换防,监舍门口的执勤兵低声给替换的士兵交代喂药事宜,兰加志趁这个时候进了监舍,他刚刚将药碗放在席边,便对上了夏无疑睁开的无神的双眼。
他,死了吗?
兰加志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
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夏无疑的眼珠跟着他的手转动。
他转头看了看门口换防的士兵,瞧准了时机,将信封塞到对方手里。
夏无疑该醒了有一阵了,他不敢出声,因为他也分不清现在的状况,面前这个瘦弱的文官到底是谁,自己到底是什么处境,在牢门外换防的士兵穿着殿前司的轻甲,在一切都不了解的情况下,他选择了默不出声。
兰加志坐到稻席上,用身子遮住夏无疑,端起碗佯装喂药,眼神示意他赶快看信。
他们只有这一眨眼的机会,他喂完药出了监舍,他便只能继续装没醒,不能再动了。
夏无疑颤抖着拆信封,似乎认识这种褚纸的来源,拿牙齿咬开了才取出三张信纸来。
飞速地看完信上的内容,他的手像抖筛一样震动起来,眼光一直在兰加志的脸和纸张上来回跳动。
他好像马上就要喘不上气死掉了一样。
“喂!监察大人。”门外换防结束的士兵敲了敲栏杆,“喂完出来了,有新的条件要跟你说一下。”
“好……好。”他答到,转头看了看新来的士兵就站在牢门旁盯着他。“夏大人拉裤子里了,需要你来帮忙一下,可以吗?”
那士兵发出轻蔑的一声“嘁”,“监察大人自己能干好,不需要末将帮忙。” 转头走到一边去了。
夏无疑知道士兵走了,抓住兰加志的手腕,碗里的汤药洒了一怀。
兰加志看着这个刚刚苏醒的人,他的眼球剧烈跳动,污垢堆满了眼角。两个素昧平生的人无声地凝视对方,兰加志第一次单看眼睛便知道眼前的人没有求生意志了。
夏无疑掰开兰加志的手心迅速写下几个字,似乎不放心一般,将这几个字又写了一遍。
“嗯。”兰加志轻声肯定。
夏无疑发黄的眼白变得湿润,滚出几颗浑浊的泪珠子,他把兰加志的手捏的生疼,指关节发出两声脆响。
倏忽之间他松了手,将刚刚读过的三页纸一股脑儿全吃下,嚼都没来得及嚼便全吞了,又将碗里残留的一点药喝干净,张开嘴露出牙齿和舌头给兰加志看,仿佛在证明他真的吞下去了。
气窗落进来点滴细如针的雨丝,像蒙了细密一层灰尘在夏无疑头上。
二月二,龙抬头,春雨下,贵如油。
这是最后一面了,兰加志忽然有了这样的感觉。
感到门外时刻关注他们的目光,夏无疑闭起眼,最后向兰加志点了点头,躺回到自己的稻席上。
兰加志默默退出监舍,新换班的士兵告诉他以后进出监舍需要搜身,他只是讷讷地应下,不 小心将手里的药碗打碎了,他不停地道歉,弯腰将瓷片一张一张地拾起来,期间不停地往监舍里看,夏无疑呼吸平稳,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他坐回到自己的案前,空手在案头上写下:东市七街,集美商铺,亦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