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家庄。某日,正在库房配药的那人得到彬甫先生过世的消息后便停手呆坐,宛如身旁一片装满药粉的陶罐般木然……——也许这本是他预想到的结果之一,却也是最不愿看到的。良久他又干起活来,将药粉一一舀在陶盆里放去一杆有两个木叉固定的大戥秤上称重……(戥秤:由北宋内府里一刘姓官员发明,用于精细计量的度量衡,如药材、黄金等;是现代大手提秤的最早雏形:一根杆子上一边垂线吊着一个圆盘一边吊秤砣。)
“海大哥——”来日老宅近午,泽婉看到他的神色便知他已明了一切。
“我明白的,确不可擅动,便就如此吧。”他说。
“……海大哥,到了时候自然会整治的,这对权利而言不算什么事儿。”
“希望如此。”
泽婉又将一封信件递与他。“……小溪来的。”他阅毕神情凝重。“……他的路终停不下来了!”
“那越往前走越是荒凉,我很担心他。我们也没钱了。”
“我明白书礼的想法:人们都爱自己土生土长的家园,终舍不下。”
“……他这一生有太多的零了——从零开始。”
“……我会给一山去一封信让他去瞧瞧,再给书礼寄一些钱。”
“我去!现在手头事儿不多,我想去看看他们。另外,一点劳力的人脉我还是有的。”泽婉便道。那人看她:又花钱买?她笑:“我能行。烈风就先交给你。”
“好吧。家里还有一些事儿等我安排好了也会去京城,到时会去找你们,如若不成便带他回来了。”
“好。”
润家凹子,在润东的“干预”下,大户要来兼并土地的计划没有得逞,各家的皂角树仍如常的生长着.朝廷委派的本土建筑队也来附近想法凿出了二、三十眼窑洞,可相比一百多的数字还是单薄。书礼看着既然这里安排不了全部,那势必会被分流或另开新地,于是速起草图,将村村之间相通的道路雏形画了出来。——方便取水。末了他让小溪呆在家里,自己会不时回来,可小溪死活不肯,最后只好带了一车行囊和她又出发了。
刚到润家凹子时的前鉴让小溪做了充足的各种准备,可到了第一个驻足点后她还是被吓到:更加的贫瘠、干涸和旷阔了。空气热得鼻腔生痛,孩子们衣不蔽体,眼神羞怯……
“书礼——”一头发花白的老太拄杖前来,跟书礼打着招呼。
“阿奶,我又来了。”书礼应道。“阿爷拉水去了?”
“对。”老太回答。“窑屋只随便收拾了一下,将就住吧。我还熬了清粥,稍后饮些,不要见笑。”
“谢阿奶。挺好的。”屋里,小溪已写了一封简信让脚夫带走。
“咋啦?”书礼见状问。“我让燕妮到屋里收拾些东西让他们再跑一趟。”小溪说。
“……我跟你说过的,这里可是比润家凹子还要难的。”
“看到了,老爷还说打水要到十里外的地儿呢。”小溪笑道。“可有这个奴婢就不担心。”
“……好吧。”
“老爷,那要怎么开始呢?这儿能种出点啥不?”小溪疑惑。
“当然能。还是老样子,先修路。”
临晚一辆驴车停来他们屋外,一面目沧桑的老汉从车里抱起一个陶罐来……“阿爷,我来!”书礼见状喊道。那马车上放着四、五个稻草护围的陶罐,可水都只剩一半不到。
“路上颠簸,洒了。”老汉向他解释,露出几个仅剩的、黄黑的牙齿。
两人抬水进屋后书礼说:“阿爷,上次来时间仓促没了解详细,现在这儿还有多少人家?”“七户。十八个孩子、大人和我们几个老家伙,其他的都走了。”老汉回答。
“都是衙门安排走的?”
“不全是,也有自个去寻过活的。”
“……书礼呀,那皂角村儿很得劲儿。”阿爷又说。“可咱这儿水窖都从没满过,劳力也没有,可没那样的条件呀。”
“没这么糟。你们有打水的地方,这是当年的皂角村不能比的,凭这点就比它好。”书礼说。
“可那在十里地之外,道路崎岖,一天里专儿打水也只能跑两个来回。……还有,其实这些年我心里很是忧虑,生怕哪一天干它涸了。”阿爷说。
“别怕。只有它一个出水点且这么多年都好好的,说明一下子还干不了。有就是最大的好,所以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把水引出来。”
“那一路上都干了呀,便是铁管也会烤干。”
“……想法子。”
翌日凌晨他跟着阿爷去拉了一回水,并看了沿途的环境。路还好,只是缺乏打理不太平顺。土壤环境种庄稼确实不怎么理想,因为太干和它们不是皂角村那种平坦的块形,而是缓坡型的窄条,就像西南深山里一环环的梯田。干涸让这些窄条里种不出什么粮食来,只有一些不像树也不是蔬菜的植物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