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的时候,陆水红被一声尖锐而悲恸的叫声惊醒。那声尖叫仿佛能刺破救助站上空的阴霾。
陆水红循着声音来源处看,远远就见一个剃了头的尼姑疯疯癫癫地叫喊着,跌跌撞撞地走着,还一个不留神就摔下了台阶,摔得满脸是血。
看到自己的血,她更是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如疯魔一般。
许多人都被惊醒了,面面相觑,没人敢上前。最后是陈山海上前控制住她。
女尼挣扎着,径自张口去咬陈山海的手臂,渗出血水也不肯松口。
最后,是两个救助站的护士给她打了镇静剂才安定下来。
陆水红小跑过过,抓起陈山海被咬出血的手察看:“都出血了。”
陈山海收回手,无所谓地笑:“我没事。”
陆水红垂下眼睫,不由自主地看向那个被拖走的疯狂尼姑,心里隐隐作痛。
陈山海告诉她,那个尼姑原本是城中桃花庵的,北江沦陷时,那些士兵也庵堂都没放过。
那个女尼被那些禽兽轮番折磨了许久,被人发现时下边流着血,精神已经错乱,整个人都处于慌惧疯狂的失心疯状态。发狂时甚至会胡乱伤人。
陆水红听了,心口没由来的压抑,像压着千斤巨石,难受极了。
她无法想像那个小女尼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她红着眼睛转过头去,不想让别人发现她哭了。
陆水红缓和了情绪,问:“你怎么知道那个小尼姑的事?”
陈山海面色凝重地说:“因为就是我救的她。”
陆水红愣怔在原地。
陈山海沉着声,神情悲痛地说:“看到那个小尼姑的时候,我生怕你也会被折磨成这个生不如死的样子。”
陆水红闭着眼睛,不敢去想象如果自己遭受这一切会是怎么样。
………
中午的时候,洋人带了许多馒头和稀粥回来,大家都争先恐后地去排队。
陆水红没什么胃口,不想吃东西,所以没有去排队。
陈山海拿了一个馒头,半碗稀粥回来。他见陆水红没吃,便把馒头给她。
陆水红摇头,说不饿。
陈山海却说:“怎么着都要吃点,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去帮那些受伤的人。”
陆水红回视着陈山海,接过了馒头。
看到陆水红接过了馒头,陈山海笑了出来。
陆水红却把馒头掰开两半,多的那一半递给陈山海:“你喝稀粥撑不了肚子的,这半个馒头给你。”
陈山海摇头。
陆水红说:“你要多吃点,这样你才能保护我,带我回家,所以,你不能拒绝。”
陈山海紧抿着唇,语气沉重地说:“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带你回家的。”
陆水红笑着点头。
她相信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好几次护她于生死之间。
从接亲途中遇土匪,他为她挡枪,将她从土匪手中救下,到南平城躲避搜捕时事事以她为先,再到北江城,在妓馆营救被拐卖的她,而今战火四起,生灵涂炭,他又为了让她逃生,只身陷入侵略者的围剿当中。
如此乱世,这恐怕是她唯一能相信和依靠的人了。
………
入夜时,北江下起了雨,这回是暴雨。
进入救助站求救的难民太多了,教堂里都放不下,许多人都是在教堂前后的广场搭了篷子,作为临时住所。
只是这场大雨压倒了许多篷子,没倒的也破洞漏水。
陈山海不顾身上的伤,淋着雨去篷子里背那些行动不便的老弱妇孺到教堂里避再。
陆水红也冒着大雨,去搀扶那些受伤的人进教堂,来回了好几趟,全身都淋得湿透,仿佛是从水中捞出来一样。
由于淋了雨,身子骨弱的陆水红当夜就发起了高烧,体温高得吓人。
起初陈山海还没发现的,他端了刚煮好的姜汤给她,想让她喝了御寒,却不想陆水红已经起了高烧。
陈山海一下子慌了神,他急忙去找护士和洋人要退烧药。
然而现在伤员病人什么的都太多了,医疗用品药物什么的都十分紧缺,最后的那些退烧药早就用完了。
就在陈山海觉得毫无希望时,那个妓馆花妈妈的丈夫刀疤脸说他有。
城西被炮轰后,花妈妈和妓馆那些人死的死,伤的伤,就只有刀疤脸没什么事,他跑得最后,一路躲躲藏藏,最后为了保命也进来了救助站。
昨天刀疤脸发了高烧,问护士要了两颗退烧药,吃了一颗后,退了烧,就没吃第二颗,现在整个救助站只剩他手上那一颗了。
陈山海记得这个刀疤脸,他诚恳地求刀疤脸把药给他,甚至还愿意花钱卖他手上的药。
刀疤脸却不肯,冷笑道:“你这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