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宫里的人都在议论揽月阁里搬进来的那一位。
宫女霜翠闲暇之余也免不了凑到陆晚跟前打扯闲篇。
这丫头自上回被周琦安排进了勤德殿,就一直跟在陆晚手底下做事。她是个话痨,平日里也嘴甜,逢人不论官衔儿一律往高了喊,旁人便也爱和她多说几句。自从她来了以后,陆晚耳朵眼里总能听到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消息。
“姑姑,听说揽月阁那位是装病的,为的就是进宫呢。”霜翠接过陆晚从御前端回来的茶盏,凑到她跟前小声嘀咕道,“皇上如此英明神武,这点计谋瞧不出来吗?”
“皇上该不会当真瞧上这位徐小姐了吧?听说那日在将军府,皇上见她落水很是担忧。”
说罢又是一阵咋舌:“不过宫里人都说这徐家的小姐是皇上领进宫的头一位,说不准日后能搬进肃宸宫去。我昨日还遇着揽月阁的红绸姐姐,她现在正一门心思巴结新主子,巴望着有朝一日能跟着飞黄腾达呢。”
肃宸宫历来是皇后的居所,但陆晚从前却从未听过徐婉月这人,想来上一世的她或许没这样的机缘进宫,又或许进了宫却不得宠吧。
但要说这一世她能住进肃宸宫,陆晚觉得可能性不大。皇上虽说把她领进了宫,却将人安置在了距离勤德殿最远的揽月阁,除了头一日叫人去看过,之后再没过问,瞧着并不上心。
但她是个谨小慎微的人,不愿意与人谈论主子的是非,更觉得这事儿与她没什么关系,一个贵妃娘娘就够她招架的了,再来个旁人,陆晚觉得没那个本事应承所有人。
想到姚惜涵,她不禁又蹙起眉。
从周府回来之后姚惜涵就一直闷闷不乐的。问她怎么了,她只说无事。整日里连个笑脸都没有,哪能说没事呢。
在能影响出宫大计的事上,陆晚一向都很有主动性。她不巴结皇上,但不能不巴结贵妃,贵妃娘娘不高兴,那就想办法让她高兴。
思来想去,她觉着影响姚惜涵心情的可能是那个瘸腿太医对她医术的质疑。
于是寻了皇帝午歇的空档儿,她跑回耳房,从妆匣子拿出上回姚惜涵给她拟的方子,小心翼翼收进怀里,往太医院去了。
远远地瞧见朱砂红底的匾额上描金的三个大字,陆晚心里打鼓,那个跛子这回应该不在吧。
她特意晚来几日,就是要避开沈裕安当值的日子。
没成想进门一抬头,赫然还是那人。
陆晚脸色一怔,笑得略有些心虚:“大人好巧!我前几日事忙,没顾上来找您,今儿才得闲,原还担心大人今日不当值,叫我白跑一趟呢。”
沈裕安盯着陆晚酡红的脸颊,哂笑道:“是巧,我前几日都不当值,今日正好又轮着了。”
身后药吏抬头,疑惑地望了他一眼,沈裕安只当没看见。
“啊?这样啊…”
陆晚只恨自己会选日子。
“姑娘好像很失望?”
陆晚被人戳破了心思,连连摆手干笑,“哪能呢,大人在自然最好不过。”说罢从怀里拿出姚惜涵的那张药方,特意举着给沈裕安瞧,“方子我带来了,”接着又越过了人,递给他身后的药吏,笑道,“劳烦这位大人替我照方抓药。”
药吏没动。
沈裕安慢条斯理地接过那药方子,敛眸略看了一眼,抬头递还给陆晚说道:“姑娘既信不过在下医术,又何必再来?”
神色冷峭,声音也是硬邦邦的。
陆晚被这语气吓住了,“没有,没有!大人误会了!”
“那姑娘拿着别人的方子向我讨药,是什么意思?有意试探在下的记性?”
被他发现了…
陆晚无法,只好使出惯用的伎俩——装傻充愣。
只见她惊讶地接回方子,仔细盯了半天,很是奇怪道:“这不是大人给我的方子嘛?”
“一笔的俊秀小楷,这方子是上回那姑娘给的吧?”
“哎呀!那是我拿错了!大人瞧我这记性!我这就回去取!”
这样的演技实在拙劣,但又裹着少在她身上见到的狡黠和无赖。
沈裕安头又是想笑又是无奈。摆了摆手,又把方子抽了回来,提笔从上面勾掉了一味,重新换了别的。
“这药不对嘛?”陆晚瞧他放下了笔,不解道。
“没什么不对,只是药味太苦,我替你换了另一味,药效虽弱一些,但喝起来不至于难以下咽。”沈裕安说罢将方子交给药吏,吩咐道,“照这方子抓药吧。”
“大人不仅医术高明还十分体贴人心!奴婢也不知哪一世修得的好命叫我遇见大人!”
陆晚这边搜肠刮肚地拍着马屁,沈裕安却不为所动,站在黑漆描金的双龙纹药柜前清点药材。
陆晚有些尴尬,好在她脸皮厚,一抹脸,趁着沈裕安转身的功夫又凑上前:“还没问过大人名讳,奴婢陆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