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房内,陆晚卸了发钗换了衣服,被姚惜涵硬塞到被子里捂着。
又见她隔着房门命人去煮姜茶,另抱一床锦被铺在床上,忙慌慌的恨不能把碳火都升起来,不禁笑道:“这回我可金贵了!瞧瞧这又是姜茶又是锦被的,这辈子有这么一回,我死了也值了。”
姚惜涵狠瞪了她一眼,嗔道:“打嘴!你胡说什么!”
陆晚被她唬了一跳,见人真生气了,忙又陪笑:“呸呸呸!我胡说的,哪那么容易就死了。我这条命阎王爷不收的。”
姚惜涵恼她胡说八道,只坐在一旁,抓着她的手腕闷声不响。
好一会儿才翻着白眼骂道:“脉倒是好的,只是脑子却不好!湖里的水那么凉,你就不怕冻抽了筋,人没救成,连你也上不来了?”
陆晚缩着脖子,半张脸都包在被子里,嘿嘿一笑,“那会子着急,哪顾的想这些。”
姚惜涵愤愤道:“你救了人,谁说你一句好?折腾了半天,连句谢都没捞着。”
这话戳的陆晚心肝脾肺都是疼的。又想起方才皇帝在湖边急赤白脸地责问,更觉得心里一阵委屈。
哎呀,这是怎么了,自己从前受过的委屈还少嘛,怎这回过不去了。
她眨了眨眼睛,将眼底的雾气挥散,仍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说道:“我是奴婢,人家是主子,奴婢救主子不是应当的。再说了,我要谢干嘛啊,你要真替我抱不平,来日帮我在皇上面前说说,请他随便赏我点好,那我这趟就值了!”
“赏你个巴掌!我瞧你是财迷了心窍!”姚惜涵板起脸骂道。
陆晚却是笑嘻嘻的,“我要出宫,自然要攒够了盘缠才行。”
一说到出宫,两人又沉默了。
姚惜涵怕陆晚心里难过,忙岔开了找话说:“入了秋天寒,你这回落了水,当心寒气入体!不过你运气好遇着我了,等回了宫,我给你煮一碗姜丝八宝茶,我们北边的人都爱喝这个,冬日里驱寒,最好不过!”
陆晚心道,辣的呛嗓子,我可不爱喝那个。
但贵妃娘娘要亲自煮姜汤给她喝,这么大的脸面怎么能拒绝呢。
可她还没答应呢,外头忽然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姚惜涵还以为是外头煮的姜茶好了,也没多想,起身过去随手拉开门道:“给我吧...”
一抬头,竟是个丫鬟领着孙司宝和另外一个男人站在外头。
姚惜涵下意识又把门关上,隔着门窗问道:“公公怎么来了?”
“皇上让我带人来给陆晚姑娘瞧瞧。”
这话叫姚惜涵一阵怔忡,皇上特意叫人来瞧陆晚...
她眼底的华光猛然暗淡下来,轻道了一声:“稍等。”
又强挤出一点笑意回身对陆晚说道,“瞧,方才还说主子不赏你,这会儿就专门叫人来了。”
陆晚闷坐在被窝里,团的像个粽子,探头往外看了一眼道:“瞧我这样子哪里能见人?你替我说说,让外头的大人走了吧,左右也没什么大碍。”
“那可不行,这是主子的恩旨,”姚惜涵帮陆晚理了理湿漉漉的发丝,“我瞧着挺好的,像个病西施。你躺好,我这就把人请进来了。”
姚惜涵说完,又理了理自己的裙角,转回去开了门。
沈裕安进来时,陆晚已经从从床上下来了,侧身站在挂起的芦灰色剑麻帐幔旁,少见的窘迫。
沈裕安把将药箱放在桌上,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姑娘请坐。”
指尖搭上陆晚的手腕,隔着薄薄的丝帕,那冰凉的触感冻得他心口一颤,由内而外的,连那张俊逸的脸似乎都冻上了。
见他面色不好,陆晚有些担忧,眨眼看向姚惜涵,又看了回来:“大人,我没什么大碍吧?”
“心气亏虚,夜间常有梦魇缠身?”
呀,这人竟然连这个也诊出来了!
陆晚点头,顺势拍着马屁:“大人果然华佗在世!我素来睡得不好,不过这和今天落水无关的。”
“既睡不好,为何不见你去太医院拿药?”
陆晚这才想起上回姚惜涵给她瞧过,也说是气血不足,还拟了方子,被她压在妆匣子底下没拿出来过。
“我自觉...没什么...”
陆晚实在不知道自己心虚什么,宫里头拿药又不是想拿就拿的,自己哪回拿药不是被这人刁难,现而今反倒还来问为什么?
只是她看着沈裕安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满肚子底气好似冻住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沈裕安面寒如冬月里的霜雪,“我写一张方子,你回宫之后找我来拿药。”
“此外,你今朝落水,虽无大碍,但秋日天寒,当心寒气入体。若是方便,最好以艾灸之法,贯通经脉,以养阳气。”
“啊,这个不必劳烦。惜涵已经帮我煮了姜汤,我回头多喝几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