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目的地显然不在光脑地图中标注的任何地点。
矗立在顾皎面前的是破败的楼群废墟。斜插进水泥钢筋的巨型尖塔依稀能看出这里曾经的恢宏壮观，而此刻一切都崩析瓦解，如泥潭困兽赤｜裸着满身疤痕绝望呻｜吟。
空气中犹有浮尘飘荡，顾皎不必刻意呼吸就能闻到充盈鼻腔的腐败、阴暗，这里仿佛被时间遗忘，只有灰色的坍塌的建筑残骸，没有人迹，没有任何生命，没有爬虫会在这里路过，也没有植物会在这里生长发芽。
只有寂静，只有她们轻轻的呼吸声在回荡。
如果这里不是高等文明覆盖的星球，顾皎会感觉这里不过是废墟成堆的城市一隅，在城市快速扩张发展的身后被遗忘荒废。
但这里偏偏是KN372星球，即便作为一颗垃圾星，似乎也不应当出现这样的建筑群的KN372星球。
顾皎余光瞥见哈莱脸上依旧带着他标志性的笑容，仿佛一个备受好评的专业导游，正为向他的游客展示了旁人轻易不能目睹的奇景而骄傲欢快。
这是有点诡异的一幕。能叫人整个脊背都竖起寒毛。
系统咽下不存在的口水：“我觉得宿主你找错了对象。”
这不像什么观光区导游，反倒更像地狱引路人。
顾皎同样头皮发麻：“系统你帮着看一看，这里是不是风水宝地？我下辈子能不能衣食无忧？能不能少遇到些这样的事情？”
“那你不如现在就开溜。”
系统立马拒绝了顾皎的请求。
“我觉得比起等下辈子能撞大运，你这辈子就努力比较现实。”
哈莱转过头来，对着身边的顾皎扬起他那阳光的笑：“你觉得这样的景象如何呢？是不是非常的令人惊喜？我亲爱的游客。”
顾皎努力挤出微笑回应，无暇去思考自己的笑容是否同肌肉一般僵硬。
“说实在的，哈莱，我觉得这里似乎没什么好看的。”
“不不不。”
哈莱八只触手夸张地晃动起来，神情依旧温柔亲和。
“在这个星球、不，应该说在整个2333星系里，我敢保证说，绝对找不到第二个地方像这里这么有趣的了。”
但是在顾皎眼中，他几乎是笑意狰狞地拉着她的手，不顾她僵硬不前的双脚反抗，拉着她走进了这片废墟之中。
有那么一瞬间，她无比希望自己能当场昏迷过去，最好一醒来就什么都没有发生。
顾皎有些难过自己为什么总是如此的愚蠢，以至于所有事情总能与她的期望背道而驰。现在这份莽撞而轻率的愚蠢再次害了她，她恐怕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想到这里，她伤心地抬头看向天空，太阳就在那里……好歹看上最后一眼。
但是……
顾皎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不知何时，走在前面的哈莱也已经停了下来。
她们同时看着头顶的天空，或者说，那覆盖在她们上空，犹如巨大灯罩遮盖一些的透明穹顶。
前仆后继的小水母撞向困住它们的透明穹顶，每一次的撞击都会让它们近乎透明胶质的身体发出亮光。
在顾皎看来，就是数不尽的水母在重复撞击、重复失败地被反作用力狠推开去。
一些水母在坠落，它们的身体看起来像一块破损的薄纱，无力地飘落下来，被张牙舞爪的建筑残骸吞噬。
顾皎忍不住继续向前，她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头顶的水母，一只、两只、三只……
“它们在这里。”
哈莱在一堆碎石后捞起了一只小水母。
它比看起来的要小太多，毫无起伏的残破身体昭示着它已经失去了生命，在一场无止尽的失败里，奔赴了早已预定的死亡。
顾皎有些不敢呼吸。
而她的身后，她们的头顶，她们的四面八方里，在这个灰败腐朽、无人记得的牢笼里，这样的自杀仍在继续，不知何时就已开始，不知何时才会结束。
哈莱高高举起手中的小水母，很快一滴滴水顺着它的触手落下。
这只小水母在生命结束之后就化成了水，不留半点痕迹地浸入脚下的砂粒。
哈莱似乎对这样的情况早有预料，他笑容依旧：“我亲爱的游客，你看起来似乎很伤心。”
“为什么？”
顾皎唇齿轻颤，她没有哭，当然也不可能笑。她仍在震惊之中难以回神，既不解他无所谓的笑容，也不解眼前正发生的一切。
“如果一切都是宿命，那么这就是它们注定奔赴的前路。”
哈莱目光如炬。
“这是命定的死亡，我们欣然接受。”
顾皎不敢苟同，但她能从他的态度中看出他并不是事情的主导者。
“如果真的认命，又怎么会一次次的尝试，并非所有的事情都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