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知不知道,“羊”的人和你是首领和下属的关系,他们对你来说已经不算朋友了呢?
可是这样的话太残忍,被中也君天真澄澈的蓝色眼睛注视时,我没法对把“羊”当作容身之地的中也君说出口。“羊”的人需要他的力量,他又何尝不是离不开“羊”呢?
他用拇指摩挲我手背,等着我回答他的问题。于是我最终也没有把残忍又真实的话说出,我只说:“是这样。”
神啊,如果中也君沉睡在友谊的幻境里,那么请让他继续睡下去吧。
让他再晚点、再晚点醒来吧……
*
第二天,波及“羊”的成员的组织覆灭的消息传遍了擂钵街,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羊”的中原中也的手笔。
再之后,从和他人无异的对中也君实力的恐惧中清醒过来的“羊”,欣喜若狂地接收了那两个组织的遗产。
接着这两个组织侥幸逃过一劫的成员针对中也君进行了无数的报复和刺/杀,尽管每一次都被打退,尽管帮助这些人的组织同样遭到了中也君的反击,但是“羊”的人还是被卷进了争斗中,死伤再次发生,“羊”和其他组织一样人心惶惶。
中也君陷入了懊恼和后悔中,“羊”的人也从扩张的喜悦中回神,针对现状制定了行动规定,并对外宣称——‘羊’是唯一的反击主义,一旦招惹百倍奉还。*
中也君一人的强大和其余成员的弱小让其他组织对“羊”此前范围模糊不清的“反击”行为保持了沉默。“羊”守住了一开始那两个组织的地盘,扩大了自己的势力,搬到了更大更新的基地;中也君也松了一口气,连日来都被面具一般的冷酷覆盖的脸上出现了真实的疲惫。
帮他处理伤口已经成了我的例行之事。“羊”的人虽然表面若无其事,但是私下里有多忌惮中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我不想让中也君因为自己不方便的伤口而向那些人求助,所以主动承担起了这份“工作”。
“终于结束了。至少短时间里不会再发生糟糕的事情了。”他已经习惯了伤口传来的痛感,语气平静地感叹道。
我没说话。只要中也君还在这个组织里,糟糕的事情就会一直发生在他身上。
但是他离不开这里。
“谢谢你,葵。最近都辛苦你帮我。”他说的是帮他上药和尽可能约束“羊”的成员不要外出、对“羊”的人进行冷/兵/器和体术的教学的事情。
“中也君才是辛苦了。”我还是没忍住开口了,闷闷不乐地、带着担心地委婉谴责他。
中也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接下来就轻松了。”
我哼了一声,低下头继续上药,暗地里对他翻了一对大大的白眼。
正如我想的那样,中也君的忙碌只是有所减轻,被“羊”忌惮又依赖的他如同忙于救火的消防队员一般,总是四处奔波着解决“羊”的成员惹出来的大大小小的麻烦,扑灭任何有可能威胁到“羊”的“火苗”。
并且很快的,“羊”中有脑子的人似乎是水逆一般因为各种事情死伤,而其余的人又胆大包天地和港口黑手党杠上,中也君的忙碌程度突破历史新高,他的状态也越来越差。
有一次他沉默地回到新基地,身上骇人的气势久久没有收敛。我向他走去,也得到了一个无意识的、充满警惕和杀气的……兴奋的眼神。
我站在他前方,没多久他反应过来,低声叫了我的名字,收敛了自己的战斗欲/望。我走上前,牵着他的手,带他回去房间。
我们在“羊”的众人的注视下沉默地离开。在我们离开后,缄口不言的众人悉悉索索地说起话来。
我攥紧了他的手。温度和情绪在无声中从紧贴的掌心向彼此传递。
回到他的房间,把门关上,中也君在密闭的安全空间里放松下来。
“葵,我……”中也君想要为自己辩解什么,我猜大概是对于自己变成战斗狂的这点。
但是这没什么好否认的,掌握力量的人因为战斗而兴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因为战斗太多而变成战斗狂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中也君想要辩解的做法,究其原因是他感到不安。
于是我张开手臂,给了他一个拥抱。像很久以前妈妈抱着我,抚摸我头顶安慰我那样,我把脑袋放在中也君肩上,抱住他,抬手摸摸他的脑袋。
过了一阵,中也君回抱住我;又过了很久,他在我耳边闷闷地说:“不要再摸我的头了,会长不高的。”
我从善如流地把抬着太久而酸痛的手放下来,理直气壮地往他身上靠,把站着所要承担的重量全都压到他身上去。
反正,以中也君的力气,他撑住我那可是轻轻松松!
很久之后,中也君终于松手——当然,他没有忘记把懒懒散散靠着他的我扶正站好。
他的脸上浮现了生动的薄红,懊恼又害羞地不愿和我对视,想找个什么理由为自己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