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看见黑发女孩犹带错愕的动容眼神,更是轻快得几近能体会到盘森荼热爱飞上高空的原因。
齐蓟想了想,问:“我能为你做什么?”
“逃走,逃得越远越好。”凯戈曼沙眨了眨眼睛,“不过是我们一起逃。现在我有新的‘朋友’了,再也用不着跟艾莎勒同归于尽。尽管让她追杀我吧……即使她也有神性。”
凯戈曼沙抱起齐蓟走出屋门,将骨肉轻巧的朋友向上一抛,齐蓟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接住了,庞然的巨蛇随即冲出变得空荡荡的街道,倏忽间就来到旷野上,在晨曦中舒展开长尾。
祂如今的体积几乎与那座繁华城市的三分之一相等,随意动动就能将下颌搭上悬崖,只看外形也是当之无愧的神话生物。
齐蓟被蛇衔在口中,背靠着祂森白的长牙。凯戈曼沙一直记得微微低着头,而且怎么行动都没颠簸到她,看来还没忘掉载人的技能。
“我还以为能坐在你头上呢。”凯戈曼沙看上去心情很好,齐蓟也由衷地跟着笑起来。
“如果你喜欢的话。但显然我们都不会女巫的防风法术。”巨蛇声音略显含混地回答。
“那这个位置也不错——等等。”
齐蓟握住被她短暂忽视了一会儿的傀儡线,匆匆向已经回到人世的异类庇护所的方向望去。
她看见了比晨曦更亮、比熔金更灿烂的火光。
“那是……太阳?”凯戈曼沙取回人形,神色有些惊讶,“好久不见……不对,这不是‘我们’的太阳。”
齐蓟默默看着那片愈发膨胀——原谅她暂时想不出别的动词——的几乎将城市中心吞没的金色火焰,心想伊坦纳一直不告诉她来历的这份力量真是厉害得超乎想象了……他到底怎么做到的,能把状态全开的最强女巫压着打?这真是毫无战斗力的她本人的从属卡吗?
忙着打架的伊坦纳当然无暇通过傀儡线的联系一一回答。所以后来她才知道,这果然不光是用那把剑就能发挥出的力量。
凯戈曼沙那时受的伤也不单纯是为了试探,她让自己成分复杂的血渗进地下,还唤醒了一些存在,虽然按她的计划,这只是能拖延永夜一会儿而已。
已经变为怪物的公主环顾四周,她被灿如阳光的火海围绕,却仿佛很冷似的抱着臂膀,微微战栗着,慢慢呼出一口叹息。
于是她头部那些蜘蛛的复眼表面不约而同地滚动过了浑浊如雾霾的浅色光晕。
“异界的太阳啊,我送你……我要送给你一份礼物。它是被前行的世界抛下的旧日宠儿的苦难,是伟大的巨龙、弱小的异种与不老的神祇对死亡共同的畏惧,是那无数美丽异族迎来屠戮时最痛苦的一刹那……它苦涩又猩红,来自血泪,犹如醇酒。所谓女巫,正是啜饮着它而苏醒,分明不再是凡人,却要为了凡人的存续奉献一生。”
她轻柔地呢喃着:“我伴随其凝结成型的时刻二度降生,永夜是我给自己的称号,而它与生俱来的名为【绝望】。希望你能喜欢这份礼物,太阳。”
但接下来,锈红色的剑没有丝毫动摇地切断了一条异化的肢体。
女巫后退并如烟雾般隐去,她愉快的笑声表示礼物已经送到。
伊坦纳独自站在火海中央,周围环境看上去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变化,但久违的刺痛蓦然向他袭来,伴随着诸多扭曲的画面和声响。
剑刃上金色的火焰亦有片刻诡异的停滞,随后颤抖了几下,像是从冰封中复苏似的慢慢恢复正常,大概寄宿在此的某个意识也体验到了女巫的赠礼滋味如何。
他拿那愈发嘶哑的嗓音着急又关切地问:“你还好吗?”
伊坦纳和他阔别多日的老友好好叙旧了一番,换做常人早就崩溃了,他却连表情都没变化,只是眨了一下眼睛。
“女巫的伎俩而已。”他说着低头看向剑刃,让锈红色映进森冷的黑蓝冰海,轻飘飘地反问,“你被吓哭了?”
“……”
方才犹豫着告诉齐蓟自己叫做乌诺,而真名意为太阳的乌诺萨尔第三百九十次觉得自己真不该说话的。
或者说他仅仅是曾经的,毕竟他早把力量赠予了“康瑟提尔”——人间的太阳。
父神赐予他“乌诺萨尔”的名字和伟大力量,这份力量在他手中展现出的是照亮世界的光明,到了身为凡人的继承者手中,属性则似乎理所应当的具现为火焰。
毕竟那是与一切文明密不可分也不可或缺的“燃烧”、“毁灭”、“铸造”,以及独属于凡人的“光”。
终生都实打实算是个善神的乌诺萨尔看了看像现任主人一样毫不动摇、声势暴烈又行迹冷酷地追逐着、吞噬着一切属于女巫的踪影和气息的火海,又开始默默思考自己先前做的选择到底恰当不恰当。
这时永夜已经彻底化作半龙半蜘蛛似的形态,还仍然能使用那些奇诡的法术,但在她的又一次奇袭即将成功时,有另一种光芒一闪而逝,击碎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