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辞抱着画轴才走到门口,迎面撞上离开的韩书辽。
这厮惯是一副笑面,乍一见着冷脸,冯辞这才算知道方才杨飒所说的猛兽是哪种。
北边有个垠崖谷,谷下多异兽凶禽,叫得出名儿的有七十二种,多半凶猛好食肉。
又以天上蛊鸟,地间猲兽,水里十尾红,洞内毒角蝮,最为厉害。
看他这模样,跟那猩红眼珠子,赤色蛇信子,一笑漏尖牙,缠住甩不脱的毒角蝮可不是一模一样。
“韩总管好。”冯辞握着画也不避他。
韩书辽站定,笑道,“正好要谢你。”言罢擦过身去,挂下脸,“不过也因你而起。”
他所谓因冯辞而起,乃是小凌给孟双照手背下毒的事儿。密放眼线果然必要。
冯辞不明所以,进屋见孟双照抬着手看得仔细,手里把着几本册子,手背抹了红膏。
腕子上还多了一只黄沁玉镯,颜色鲜而不艳,润又不妖,可冯辞瞧着就是不顺眼。
也不等多问,孟双照一股脑全倒出来,方才韩书辽来瞧她……
韩书辽刚进来屋,衣襟里掏出两盒胭脂,袖子里卷出几本册子,都是郢梁捎回来的。
那些本子,孟双照早有耳闻,眼里一亮,刚伸出手去,眉间皱,脸色暗,顺势推拒回去,“不敢收总管的东西。”
“这可不是白送你的。”韩书辽早料到她会如此。
孟双照小心抬眼与他对视,又听他道,“二十个铜子儿一册,这里五册,收你八十个铜子儿,也是顺路捎的,路费就不与你算了。”
韩书辽晃着手里的册子,孟双照的眼珠子跟着飞来飞去,“要是不要?若是一时不够钱,你我相熟,晚几日分着给也无不可。”
孟双照迟迟不应,韩书辽手一揣,“看来是不喜欢,那我再寻旁人转手。”转身就走,孟双照跨步过去拦下。
“要的要的!”
八十个铜板,价钱和书铺里差不许多,可故事却是郢梁才买得到的。
孟双照背着韩书辽,数着手里花篮布包裹的散碎钱子儿,算着账,咬咬牙,五册也够看一阵子,大不了下半年不买新本子了!
书册抱得满怀,竟比那鼓鼓囊囊的银袋子更叫人足意,孟双照盘算着今晚上从哪本开始,韩书辽又伸手进袖子,从腕子上卸下一只黄沁镯子。
“话本既叫你买了去,附赠物件也应给你。”
“话本送镯子?”还有这等好事?她虽瞧不出镯子价值几何,到底不敢接。
韩书辽拿住孟双照的手,拽出袖子,令她抽回不得,慢慢套上去。
“隔壁首饰铺子老板娘看上了话本铺子冯老板,送了镯子来试探心意,冯老板自觉不配,推拒几番未成,索性狠心转赠,却又不能随便给了出去糟蹋了镯子。
也就是看我俊俏斯文,才挑了我。结果正称了老板娘心意,老板娘老家的规矩便是要看中的男子给这没人戴过的的镯子寻得好去处。最后冯老板半推半就从了。说了你也是不信。”
孟双照低着眼,小声嘀咕,“你讲的我自然信。”
“什么?”韩书辽凑近,孟双照循声抬眼,惊得后仰,腕子还在扯在韩书辽手里。
韩书辽得逞一笑,将人拉回来稳住,“不闹你了,这胭脂且用着,人人有份的东西,不必担心他人多言语。”打开一盒,伸在孟双照跟前,“试试?”
孟双照看看韩书辽,又看看胭脂,三个来回还没下手,叫她当着韩书辽的面儿涂脂抹脸的,怎么好意思。
韩书辽知道她犹豫什么,“涂在手背试试颜色味道就好。”本就是给手背送的胭脂。
孟双照这才释然,抹了一把,涂在手背。
韩书辽走出两步,又回头,“可要用啊,就为这一遭,我可花了不少银子,你不用,旁人的也收不回来,我可要难受的。”
孟双照乖巧地点点头,“谢谢韩大……韩总管。”
韩书辽温柔笑开,“旁人院里,该叫总管。下次……”下次寻个不用这样谨慎的地方。
韩书辽前脚走,后脚冯辞回。这才有了屋外两句。
冯辞走到桌边坐下,画卷横在桌上,一股浓香自孟双照手上飘出,细闻两遍,混杂着药味。
“这胭脂色真是好看,韩总管果真念着你,孟姑娘好福气,可舍得给我抹一下吗?”
“拿腔拿调的,说的什么见外话。韩总管备了两盒呢,这盒本就是给你的,要是喜欢,我这盒也给你。”阿照对冯辞从来大方,拿了另外一盒不曾开过的搭到冯辞手心,又把开了那盒推过去。
“我可不敢要这许多,叫韩总管知道,怕要吃人。”冯辞又把两盒推了回去。
“说说而已,你忘了,我不用胭脂这些东西。不过香气真是引人,你这盒给我抹一下就好。”
冯辞伸着右手,孟双照涂在她手背,凑得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