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陷入一片寂静,萧泠这一刻的沉默震耳欲聋。
鸟禽不懂人的尴尬,站在萧泠手上脑袋一动一动地晃个没停。它自飞进来的那一刻便观察着柴嘉,直至此刻才终于将她认了出来。
万物有灵,这人鸟分离,别说人挂念着鸟,其实鸟亦是挂念着主人的。
诚如此时蛮蛮已然“热泪盈眶”,试图喊出自己主人曾经最常在自己跟前念叨的一句话来唤醒柴嘉的记忆。它夹在两人之中,对着柴嘉拼尽全力地喊了几句曾经学来的舌。
“色胚!色胚!色胚!”
柴嘉:......
萧泠:......
蛮蛮感动了自己,却让周遭的气氛又凝固了几分,惹得边上的婢女们不禁竖起汗毛,低着头倍感窒息。
柴嘉的脸一下变红——这确实是她的鸟。
毕竟除了在行宫里日日为婚事义愤填膺的她,又有谁会天天在一只鸟面前骂别人色胚呢?
骂人倒不是最尴尬的,最尴尬的是被骂的人就在面前。
柴嘉心虚,不肯给萧泠多想的时间,从他腿上一弹而起,安置好蛮蛮后便拉着他往一旁沐浴的地方走去:“如今正是泛秋凉的时候,殿下刚出了一身汗,当心被风吹得着凉。”
她顾不上羞涩,将手环过萧泠那紧致的腰间,咬紧牙关说了句:“让妾身帮您宽衣入浴罢。”
柴嘉心大,只想转移他的注意力,却全然不知自己那鼓鼓的胸脯已然紧贴他身,她正笨手笨脚地为他解着腰带,怎料却突然被他按住肩膀推开了几分。
柴嘉抬头,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只见他抿了抿唇。
萧泠像是会错了意,不动声色地拉了拉松垮垮的衣裳,柔声压抑道:“以后有的是机会,不必急在白日.....”
他顿了顿:“今天我先自己洗罢。”
柴嘉怔在原地,看着他离去时的步伐重重,一时只觉莫名其妙。
什么机会、什么白天......这都什么和什么呀?
*
萧泠沐浴完,披上一件里衣便走了出来,刚等他走了几步,变瞧见妆奁前边正在梳妆的柴嘉。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静静地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光。
只见柴嘉照着铜镜,正左右端详着荷香给她画到一半的眉毛。
荷香问:“姑娘觉着今日这眉形如何?”
“我觉着好似还是远山眉好看。”
她用尾指沿着眉味划了划,突然转过头朝荷香问了句:“殿下怎的洗了那么久?”
还不是怪她方才的撩拨……
萧泠从屏风后走出,往柴嘉的方向走去。
柴嘉听见了动静,回头一看正好撞上萧泠的视线:“殿……殿下回来了。”
“嗯。”
他接过荷香手上的螺黛,给荷香留下了句:“以后不该再称姑娘,应当要叫王妃了。”
荷香微愣,反应过来后立马回了个是。
燕王与王妃描眉画黛,一众婢女皆识趣地退到了远处。
柴嘉抬眸,看着正为她用心描眉的萧泠,倏然觉得如今正是个说话的好时机,她轻轻咬了咬唇,想开口问问昨晚喝醉后发生的事:“殿下,我们昨夜……”
“宫中的嬷嬷今早已将昨夜的帕子收了去,她们没说什么。”
萧泠打断了柴嘉的话,说得话令柴嘉有些疑惑。
“哦。”
她没深问,他继续画着。
柴嘉眼珠子转了转,又淡淡开口:“殿下,你知不知道……”
“今晚圣上在宫中举办中秋家宴,我们都要前去赴宴的。”
“啊?”
柴嘉先前被邓雪萝的婚事占据了脑子,连今晚是中秋家宴都忘得一干二净。
萧泠为她画完了眉,将螺黛往桌上一放,轻轻捏着柴嘉的下巴将她移到铜镜前:“画完了。”
柴嘉:……
他、他以为自己在画什么?
柴嘉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上粗粗的两条飞线,惊讶得说不出话。这手笔,像竹子又像木棍,唯独不像眉毛。
她捂着自己的眉毛,鼓着腮推了萧泠一把:“殿下何必折腾我的眉毛。”
萧泠站起身来,背着手欣赏一番,被她那娇俏又带着点恼火的模样软了心肠,厚着脸皮问了句:“不好看么?”
柴嘉欲哭无泪,若要她今晚顶着这个丑眉毛去见人,她不如去跳江。
“跟两条虫豸似的,丑死了。”
萧泠似是报了昨晚柴嘉撒手睡去令他独自难受的仇,修长的手指轻轻扫了下她的脸颊,眼底透出宠溺:“谁说的?吾妻怎样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