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走只有水路一条,再往前则矗立着高耸的终岁山。
这艘小船是钟青阑早就准备好的。
“我们去哪。”李怡安看着走上船摆弄双桨的女孩,太阳穴隐隐作痛,无名的预感催使她问出来。
她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一句空话。
月色照在两个人身上,尽管如此,夜晚的能见度依然很低,站在这里的人都知道此刻并不是划船赏光的好时机。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站在船上的人直起腰,没变过声的声线还带着孩童的稚嫩:“去你从前生活的地方。”
李怡安在夜间的视力比不上白天,她只能看到钟青阑虚虚的半个人影。
可她还是固执的看着那个方向,夜色下,她仿佛感受到钟青阑脸上坚定的神色。
她的确认真的答了,从前。
可李怡安的脑海里没有这样的概念。
“我没有…”李怡安的调子拉的很长,她想象到了钟青阑看她的眼神,于是说到一半又停下来。
风声自动填补了沉默的间隙。
李怡安被风吹的有些冷了,黑暗中的不安感随之浮上水面。
有一些东西像是不受控制地想要冲破出来。
船上的女孩拎着裙子坐下,避开了她的问题,脆生生地问道:“和我坐船吗?”
晚风吹皱平滑的的湖面,不知为何,今晚的河底隐有暗流汹涌。
几百盏河灯顺着风划向不同的地方,点点星火终于照亮了面前的人,李怡安看着钟青阑笑靥如花。
船行至湖中央,那巍峨的青山也终于抚去面纱。
河对面的人们很明显也注意到了她们。
一个披着橙黄色大袍的男人抓着头发,扯着身边的侍从,很大声的斥骂了什么。
原本拥挤不堪的人群骚动之下显得更加拥挤了。
可等传到湖这边时,却如蚊蝇一般,听不太清。
静谧的水边,徐徐的风似乎刮大了,两个女孩相对坐着,享受着喧闹中的安宁。
李怡安看不见太远的东西,索性就不看了。
钟青阑侧着身,不分一点目光给他们,反而只盯着她看。
李怡安总觉得她不是不想看,而是不敢看。
至于为什么,那和她没关系。
“姐姐,你的伤痛不痛?”钟青阑打眼瞧着,率先打破缄默。
“皮外伤。”李怡安盯着钟青阑的手反复看,她的手上有清晰的茧,这可不是贵族小姐身上常有的东西。
“看起来很严重,”女孩干干的笑了笑,把手藏进宽大的袖子里,问道:“这怎么伤的?”
李怡安转头,避而不答这个问题,今天晚上的风越刮越猛了,李怡安理了理被吹乱的头发。
远处的黑压压的树林赶着枝桠左右摇晃,连带着火光和人影一起群魔乱舞。
李怡安看到她们来时的小路此刻灯火通明,河对岸的人散的差不多了,想来正在往这赶。
她回过头,正想瞧瞧钟青阑的表情,却看见了一副意外的景象。
一双圆圆的杏眼忽然滴落一滴泪,砸在李怡安手背,烫的人皱眉,转瞬,那丁点温度又被风带远了。
就算她的眼神再差,李怡安也看清了。
钟青阑在哭。
可那滴泪既不晶莹,也不剔透。
那是一滴浑浊的血泪。
“你哭什么?”
她看着钟青阑拼命地笑起来把眼泪擦干,心里异样的感觉不断蔓延。
尽管她频繁的擦着脸,李怡安却感觉到她的脸色差的离谱。
她伸出手,果然如她所料想的那样,钟青阑整个人都烧成了一个火炉。
钟青阑没有阻止她上下抚摸自己的额头和脖颈,她平静的看着李怡安。
呆呆的,像个零件被掏空的机器人。
李怡安从大腿边拔出刀,几下划破了腿上的裙料,扔进冰凉的湖水中浸湿后着手要敷在钟青阑头上。
刚刚平静如死潭的湖面此刻突然随着狂风左右摇晃翻涌,李怡安一个没抓稳差点掉下船去,是钟青阑抓住了她。
那双手手心炙热,李怡安却觉得她下一秒就会死去。
她目光凶狠地盯着钟青阑,而对方回馈她以平静的微笑。
“没有用的,姐姐。”钟青阑朝她摇摇头,抓着她的手臂说道。
李怡安终于停下来,她终于停下来。
脑子里混乱的记忆停止了征伐,复杂的情绪不再袭击她的神经。
从她醒来,被告知她叫李怡安的那一天起,她从来没有这么平静过,哪怕此刻身后正波涛汹涌。
李怡安才反应过来,她已经做了很多和最初的目的背道而驰的事情。
这艘小船被卷进了狂浪,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