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
大家都失忆了,对那天的事闭口不提。
一层一层的疑云笼罩着帷幕后的人,让她觉得,也许那天不想她平安回来的人,不止一个。
李怡安走过流水席,她提着孔雀绿色的裙摆,余光里有很多相像的脸,掉在身后却如背了千斤重的目光,一些分贝大一点的杂音掉进她的耳朵里。
“那个就是李家捡回来的女儿啊?”
“是啊是啊,青阑昨天见到她了,据说还和六少爷吵起来了。”
“啊,六少爷?”
“要叫三小姐吧…”
“她算哪门子三小姐?”
“哎,别说了,她过来了……”
李怡安和所有人背道而驰,听青黛说,这儿的天池有名的很,冬日也不会结冰,要是春天,碧绿的湖水映着湛蓝的天,那才是美景一副。
李怡安对壮阔的景象兴趣不多,只想着打发点时间,她今日要见的,可另有其人。
远处的天池和入口的流水席隔着一大片马场沙地的距离,脚下走着,李怡安分了心里去想别的事。
齐鲁反了,这还真是意料之中的事。
毕竟人心是最容易摇摆不定的东西,他那样挑衅的表现,好像迫不及待要离开她身边。
但齐鲁还不能死,起码不能死在她手上。
李怡安没留意脚下,粗大的沙粒掉进她的鞋袜里,硌脚硌的发麻,李怡安忍了忍。
她要留着齐鲁,等到他背后的人等不及了,杀了他,或早有一天利用他来杀了自己。
要动手,总会露出一些破绽,就像那天一样,那个人让她很快看清了,哪只恶鬼趴伏在身边。
只要知道这个想动手的人是谁。
李长宏,李京晟?
离婚期还有一段时间,她需要人,需要值得信任的人。
她不害怕以命相博,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李怡安眼前一黑,头又开始昏起来,这次又是什么原因?
她掐了掐手上勉强愈合的伤口,殷红色的血就迫不及待地涌出来,人也随之清醒不少。
只有这样,她才有时间,找到过去的真相。
她的处境太过被动,李鸿升病重的消息不是一天两天,何故这么急匆匆地把她送进来。
这代表着,李家需要一个人来掩盖住一些掩盖不住的事情。
那恰恰是她想要知道的事。
李怡安忽然想起暗无天日的监牢里,那个佝偻的老人,她太需要一个明白局势的人。
“吁——”
一阵阴影如旋风般的遮住了呆在原地思考的人,惊亮的马的嘶鸣声比风声先传入她的耳朵。
一匹毛色油光黑亮的马收到惊吓,高高的架起前蹄,溅起的泥土带着青草的味道,骑马的人用力拉紧拴绳,双腿紧夹马镫,马匹后退半步,前蹄稳当当地放下来。
“没长眼睛吗?”这声音很干净,尾音有些习惯性地上挑,没什么情绪的话听着却更加吓人。
李怡安皱了皱眉,她很清楚那对蹄子落下来可以很轻松的把自己的哪根肋骨踩断。
“李怡安?”说话的人语气没有上一句冰冷,这声唤回了她的神智,少女愣愣的抬起头,马背上的人长着一双和她一模一样的眼睛。
又见面了。
阳光铺天盖地的落在两个人身上,李京晟一身深灰色的紧身马服,踩着一双骑士靴,面前的少女像是呆住了,正痴痴地张着嘴。
李京晟今年二十一岁,体质个头却不同于其他兄长那样矮小羸弱,他继承了祖父英俊的外貌,傲人的身高常给仰望的人留下窒息的错觉。
“又在想什么损人不利己的招儿呢?”李京晟牵着拴绳,□□的马不安分的左右摇头。
“二少爷高看。”那马匹正朝她呼出热气,李怡安视力模糊,仍感受得到马上的人朝她打量而来的炽热目光。
马上的人不以为意地抬了抬下巴,停顿道:
“裙子,脏。”
李怡安顺着他的话低下头,珠光料子的下摆,棕色的泥点糊着一滴滴血迹触目惊心。
“多谢二少爷提醒。”李怡安的语气冰冷,一双手不知再提还是不提裙子的下摆。
这个滑稽的动作惹得马背上的男人勾了勾唇。
“别擦了,二少爷载你一程不要?”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在少女抬起头之前整理好了表情。
李怡安看向旁边的篱笆,她刚刚绕了好远的路才走进来。
“这个防不住它。”李京晟看出她的忧心。
“谢二少爷好…”李怡安话说一半。
“知道了。”对方言简意赅,不愿在多听下去。
青年勒着马调转了马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李怡安松开裙子,任由蓬松的下摆堆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