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约约的无形之物从周围的空气之中汇聚而来,随着沃兹华斯的呼唤聚拢在了承装这老年女子的棺木之上。
那是棠梨邪灵还是人时候的灵魂意识残片,尚未被污染的,污染被净化的。它们代表着邪灵正常的部分在渐渐汇聚,老妇人平静安详的面容上也仿佛镀上了一层淡淡的辉光。她被灵气浸染的尸身不曾腐烂,此刻在光辉的照耀下栩栩如生的仿佛能够活过来。
就仿佛她才是棠梨邪灵的本体,以女子之身幻化出飘逸俊美的男修仙人,在棠梨庇护一方。
但很快,这种幻觉就被打破了。
那些被聚拢来的灵魂残片盘旋尸骸上,但并没有进入其中。汇聚起来流转的淡淡光华沿着女士有着灵石质感的皮肤衣饰流淌,最终浸入到了尸骸平躺着的棺木里面。
棺木——这和棠梨树有着一样质感,又仿佛只是普通木材所做的棺木明亮起来。沃兹华斯对着它隔空提了一下,一股玄奥的气息便从棺木里脱离出来,在夜空之下升腾而起,于失去怨气逐渐枯萎的棠梨树下凝结了一片氤氲的白色雾气。
雾气中凝结出了之前邪灵所幻化的俊美男修,他失去了邪气和怨念,脸带迷茫,睁开了眼睛。
“你们是谁?”他看看周围这三个人,似乎刚从一场梦境中苏醒。
“我们是那种大坏蛋,不速之客。”沃兹华斯答道,速度超快,卓映秋和黑衣执事都没来得及阻止他。
金发的仙尊对邪灵笑了一下,盯着他的眼睛,“我们是谁不重要,现在的问题是,你还记不记得,你是谁。”
峨冠博带,仿佛穿越了时光从古老年代而来的俊美修士愣住了,仿佛陷入了思索,就连他身边流动的雾气和飘逸的广袖也都停止了浮动。
“我……是谁……”
他低下头,过了好一会,他脸上露出一种即恍然,又突兀的,想起了什么的神情。
“我庇护着棠梨,我……受村民的香火和供奉。”
他咬起牙,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堪的,痛苦的事情。
“是的,我已经死了……我就是棠梨,我……我,我受到越来越多的供奉,祭品……活人祭品……”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低下头,幻影弯曲身体漂浮在空中抱头惨叫起来。卓映秋从没听过那么惨烈的叫声,就好像一个人发现他赖以生存的自我在无意识间早被摧毁,好像他看到自己已经异化成了怪物,好像世间的一切道德信念和美好品质都把他抛弃,将他永远留在一种无可挽回的非人境地之中一样。
那声音从邪灵身上发出,听在她耳中已经惨烈的不像人声。卓映秋有点紧张,她余光看到太一宗的执事也绷紧了身体,才心安理得地允许自己示弱,上前一点拉住了师父的袖子。
师父完全没在怕的,邪灵的惨叫叫的他身边均匀漂浮的缥缈白雾都要散了,师父也只是伸出一只手用法术平息了他的尖叫。
沃兹华斯指尖的法术发出光辉,笼罩了邪灵,让他溃散的灵体从新聚拢,崩溃的精神再次稳定。
邪灵冷静下来了。
当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看起来理智清晰地希望自己已经死掉了。
“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来路。”他对眼前一看就画风不对的沃兹华斯说道,神识扫过卓映秋和身为天下第一大宗派太一宗执事的衍之,也没有对他们的装扮表示出熟悉,复又把关注投向眼前金衣金发的男子,“感谢你们唤醒我,有什么问题你们尽管问吧。”
“我就是棠梨的无名仙人,棠梨的庇护神,棠梨树本体和它衍生出来的邪灵。我从很久远的年代以前就已经是棠梨的树灵了。”他摇摇头,“我原本只是想要庇护这个村子,但谁想到最后竟被村民以活人祭祀。”
“你想说这不是你的错吗?”跟在后面的衍之听到这话,愤怒地忍不住开口,“你也是修士,不会不知道邪灵汇聚那么多怨气需要害死多少人,如今你这是要说那都和你没关系吗?”
沃兹华斯抬抬手,衍之愤愤不平地闭嘴。
“我知道你的感受。堕落到最后,自身意志也是身不由己。”他对邪灵说,“有些底线一开始就不能迈过,但你既然迈过去,如今走到这里我一点也不意外。”
“我想问的是,你是怎么从人变成这样子的,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以及,你之前和我徒弟说,不要相信大宗门。你和她说让她不要把修行方法告诉别人,这些叮嘱都有什么缘由。”
邪灵沉默了片刻。
或许已经不该把他成为邪灵了,失去了怨气黑雾加持,他现在看起来既安静又平和,整个人都笼罩在一股宁静自然的气氛中,乍一看上去比外面咋咋呼呼的太一宗队伍都要令人心生好感。
这位,或许该称呼他为修士的残魂,点了点头,安静的黑眼睛中流露出些遗憾而悲伤的苦笑来:“……有些界限不能跨过……堕落到最后身不由己……你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