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还有这么一个人……会接住她。
被伤害了,来找警察或者月亮不都是本能吗?当年宫野夏把血流干才走到他们面前。
可是,可是。
他忽然感受到一阵令人作呕的愤怒来——他当年怎么能这么坏呢?反舌鸟监/禁景光也救下了景光;欺骗敢助也保护了敢助;可是自己,反舌鸟从头到尾,没有一点对不起自己。
外人看他和景光总会觉得他们俩很像,温和、聪明、沉稳,但他很清楚自己和景光是不一样的,景光偏激,而他冷漠。
他尊重反舌鸟作为罪犯本身的人格,不会教导、扭曲或插手,他只会做作为警察该做的。他的正义和善良彼此抽离,是互不干扰的两部分,比如哪怕他后来知道宫野明美其实是黑衣组织成员的时候,也并不影响他觉得明美是个很好的姐姐;再比如反舌鸟的保护令他动容,宫野夏的易碎让他恻隐,但她始终是个罪犯。
他知道自己的职责,清楚自己的能力,明白这世界的善与恶同等质量、有些人生来就是要悲惨死去,他拼尽全力也救不了。
他那时再觉得宫野夏可惜,能做的不过是临终关怀。
他那时再觉得反舌鸟的拼死保护令人震撼,还是选择自己的血肉至亲。
他的善良是能力范围内的善良,冷漠是肉眼不可见的冷漠。
他的判断向来保证最大收益值,反舌鸟已经是没办法救回来的部分,他当年做得其实很好,足够逼近满分答案。
但是,但是他总会想,如果我当时没有那么冷漠,没有对她举枪,我可以救下她吗?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背弃弟弟选一个罪犯,即使这个罪犯是反舌鸟也不可能,但不可能和不后悔是两码事,后悔的后果是他会一次次回想,“假如”“如果”“或许”,回想会把人类性格里的多谋善虑消磨成优柔寡断。
她是因为自己死的,吗?
如今随着这一句“你不是我的月亮”,诸伏高明终于知道答案。
她不是因为自己死的,但她原本可以因为自己不死的。
神野夏最终得到了自己要的东西,离开时她看见诸伏高明的脸色已经白得像纸,上原由衣正在联系医生。
真脆弱啊,道德感太高就是会这样,受不了良心苛责,她想。
若叶……三木町,坂下街79号,狛枝宅……
神野夏对着门牌确认再三,敲了敲门,但开门人令她皱眉:“臣?你怎么在这里?”
她没有向伏见臣问关于狛枝那智的更多讯息就是为了把前者撇出去,他只是个普通人,没必要牵扯进这摊浑水。
“监督,”伏见臣深呼吸,“因为我想知道那智死亡的真相。警察说他那天和暴走族飙车所以意外去世,但我知道他那个时候不可能再答应任何小混混的邀约。”
伏见臣脸色苍白,一字一顿:“他那个时候在餐厅打工,就是为了攒够路费,去位于天鹅绒町的、当时声名赫赫的初代满开剧团面试,他的梦想是做一名舞台剧演员。”
“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我当初把这些话说给所有人听,可是没人相信我。”这个一米九的年轻人忽然间脊背佝偻起来,像一刹那间未老先衰。
“监督,你不是说你无所不能吗?你告诉我,那智的死亡,不是意外对不对。”
狛枝夫人从房间里走出来:“是谁呀,臣,家里来客人了吗?”
伏见臣转身,刚想解释,神野夏手中多出一本以假乱真的证件:“警察,宫野夏,来向您询问四年前的一些细节,打扰。”
伏见臣震惊且难以置信地望着她,神野夏视而不见:“介意和我单独聊聊吗?狛枝夫人。”
狛枝那智,狛枝家独子,四年前一月六日正午,与暴走族赛车时发生车祸,当场死亡。案情简单,结案迅速,并无太多的记载。
当年反舌鸟坠落的烂尾楼已经烧得稀烂,早就找不到那件外套的影子,而神野夏的记忆有断层,她几乎把狛枝那智忘得一干二净,以至于狛枝夫人将照片拿给她看时她愣了一下,恍惚以为是染了头发的兵头十座。
伏见臣在厨房装模作样地帮忙,实际支着耳朵听房间里的声音,而神野夏已经在观察和几句对话的推拉间把狛枝那智这个人了解得干干净净。
他爱看英雄电影,有一抽屉珍藏碟片,喜欢听摇滚为此买了一个二手耳机,爱拉着朋友去鬼屋,不爱读书,容易和人吵架,喜欢飙车……
年轻气盛,稚气,冲动,善良,英雄主义,强烈的好奇心。
他和随便一个普通中学的学生一样,这种性格并不少见,看着也不像会出什么大问题。神野夏揉了揉太阳穴,她借由狛枝夫人的嘴巴能了解大半个狛枝那智,但是仍然无法想象,一个无关此事的中学生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又为什么死亡。
她没有待到太晚,矢野惠太给她发信息,告诉她在烂尾楼附近的破烂楼房里有新发现。
伏见臣送她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