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的初夏,老挝,琅勃拉邦。
伏特加在开车,琴酒在副驾驶抽烟,反舌鸟在后座输光欢乐豆,一对三捏在手里死活打不出去,系统三次送豆全部没把握住。
反舌鸟抹了把煞白的脸,气若游丝地敲敲琴酒椅背:“大哥,求你了,我真的要吐了。”
伏特加这车开的,简直邪性。绿色悍马穿梭在毫无人迹的雨林里,翻溪流过沼泽,视半人高的野草和挡路的树如无物,开到哪里、哪里便是道路。
不愧是黑衣组织里的王牌司机。
反舌鸟在后座晕车晕到失去人形,而且后座除了她还有一位——已经死了,琴酒亲手开的枪,不知道是不是卧底,但琴酒说是那就是吧。
血腥气和热气一起在反舌鸟左手边翻腾,半天不到就有隐隐约约的酸腐味。
反舌鸟捂着嘴哽咽:“大哥,一定要带着他吗?我看载他这一百多斤挺耗油的,咱找个沼泽扔了吧。”
琴酒倒是心情还不错,他细致地擦着伯/莱/塔的枪/管,露出阴恻恻的笑容:“如果天黑前我们还走不出去的话,他就是晚餐。”
“……”反舌鸟抗拒道,“大哥,我不饿,真的。”
大哥把枪甩给她,言简意赅:“保养。”
保养个头保养,要不是现在毙了你我也走不出去真想给你后脑勺来一枪。
伯/莱/塔92F,反舌鸟慢吞吞地退弹匣拆枪/管,无纺布贴在硝烟上,她神游天外。
自己的枪也是这个,特意选的,为的就是如果有一天和琴酒对峙,不会因为这些外力落於下风。
胃里又传来痛感,像器官被人拧抹布似的揉成一团,反舌鸟的额头磕在琴酒椅背上。
这是她和琴酒一起穿越金三角的第十五天,再往前开就是湄公河,黑衣组织在这里的生意是什么不必多言。
十五天时间,肾上腺素狂飙,琴酒不止一次抓着她当人肉盾牌或是枪架子,大哥打起来当然不在意这种行为是不是不够有格调,毕竟大哥只是个杀胚。
小队刚出发的时候尚且能塞满两辆吉普,现在除了伏特加,琴酒身边能喘气的只剩下一个她。
她的情况当然不好。
她不会泰语、老挝语和缅甸语,但好在前两种语言和傣族语差不多,后一种语言和藏族话差不多,逼急了不是不能说两句,却也仅限于说两句,语言不通让她无法获取信息,也无法离开琴酒半步。
她超过十天没有正常的休憩和饮食,超过三十个小时没有睡眠,上一顿吃的是半生不熟的烤蛇肉。
这都是外界带来的压力。
于她自身而言,她其实不喜欢和琴酒靠的太近,毕竟琴酒的枪/管曾经塞到她的喉咙口;琴酒是唯一一个让她精神崩溃到要回亚特兰蒂斯吃药的人;琴酒的枪会毫无预兆地对准每一个人。
她看起来不要命,其实比谁都惜命。
这样下去会疯的,不是玩笑话。
琴酒还是没有完全信任她。
她的伤口感染了,现在体温有些上升,思绪也会慢一些,这不是什么好事。
伏特加看一眼后视镜,欲言又止,琴酒取下烟嘴,掸了掸灰。
琴酒抬手示意刹停悍马,语气中是满满的蔑视与厌恶:“滚下去,吐完了再上来。”
反舌鸟什么也没说,连滚带爬地下车,随便找了个地方大吐特吐,一直吐到喉咙口腥甜。
她回来的时候琴酒又点燃了一支烟:“没用的废物,不如就死在这里。”
反舌鸟停了停,她对琴酒露出一个病态又痴迷的笑容:“即使我去往地狱,也会在您脚下仰望人间的。”
琴酒这十几天已经被她恶心惯,烟头投掷出去,擦过反舌鸟侧脸。
反舌鸟笑容不改,眼中情意款款。
硬要说的话是那种十几岁的血性,她一口咬住琴酒的肌肉,说什么也不肯认输,差点死在金三角也不肯认输。
她有锋利的牙,浑浊的心,和一双爱慕你的眼睛。
可惜就可惜在被她这样爱慕着的是琴酒,换了别人早折戟沉沙几个来回,也好在是琴酒,他们之间的关系维持住了一种危险的平衡,琴酒甚至不会回应——最好的地方就是他不会回应。
他们的关系在外人看来简直荒谬又理所当然,琴酒培养她,而反舌鸟仿佛天生为他而来,除了他以外反舌鸟谁的话也不听,就像一只疯狗。
迷人又危险。
然而疯狗现在遇见的问题是,她真的不吃人。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他们还是没有走出雨林,伏特加已经肢解了“食材”,用火燎过一遍。
反舌鸟吐得脸色苍白——胃出血了。
她需要吃点东西,可不能是这东西,她已经做过太多荒唐事情,血腥生死都已经不在意,但眼下的情况,她要被逼疯了。
她把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