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贺大夫惦记,”徐励朝贺循点头:“家母如今小心调理着,比以前好多了。”
“这样啊,”贺循也跟着点头:“那我便安心了。”
他俩彼此不熟悉,说完两句话,便陷入尴尬的沉默中。
尴尬地对着一会后,贺循先找了借口退下:“徐二郎请自便,我的方子还没写完。”
徐励也是松了口气,点头道:“贺大夫请自便,无需理会我。”
贺循便点头去了。
屋内备着笔墨,倒也无需往别处寻,只是徐励看着贺循的背影,还是感觉哪里哪里都不太对。
明明……去年贺循第一次说要离开锦州之前,看着似乎是想与他结交的,可是这次见面,总感觉贺循待他冷淡许多。
当然,他们彼此之间本就没有多少往来,又有一年多“未见面”,如此冷淡也是理所当然,但是徐励看了一眼贺循又看了一眼傅瑶,心中的不安始终是挥之不去。
他后知后觉地想到——当初贺循想要与之结交的那个“徐励”其实并不是他,而是身体里住着傅瑶的“徐励”,或者可以说贺循真正想要结交的那个人是住在“徐励”身子里的傅瑶。
“徐励”的身子身份,不过只是一个媒介而已。
而如今……贺循就住在左家,他平日里遇到的,就是傅瑶……徐励感觉心口处好似有虫子在挠着一般,忍不住站到贺循身边,刚好可以挡住两人看向对方的视线——虽然此刻他俩并没有看向对方。
贺循在写药方,徐励心知要避嫌,视线移开,看着窗外,蓦地又想起方才贺循搭在傅瑶手腕上的手指,以及傅瑶给贺循搭脉时的自在寻常。
可想而知,这样的事发生过许多次了。
他以后每个月来左家两次,可是贺循逢五逢十便能见到傅瑶……而在过去的八、九个月里,贺循跟傅瑶见面的次数,算起来比他跟傅瑶这一年多里互换的次数都多。
而贺循跟傅瑶见面是为了替她调理身子为她好,他……他跟傅瑶互换并非傅瑶乐意的,而以后每次见面时……他还要逼着傅瑶读书。
徐励偷偷回头看了一眼虽然盯着眼前的书册但是并没有在看只是苦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傅瑶。
“要不还是算了吧”这个念头不过刚刚冒出苗头,便被徐励否决掉了。
傅瑶不想看到他,他固然可以为了让傅瑶高兴以后都不来左家逼傅瑶读书,可是……他若是不来、若是不用这样的借口登门——便没有了能够说服自己的说辞,便没有了跟傅瑶见面的理由。
心中说服自己逼着傅瑶读书是必要的,徐励眼神重新落到贺循写着字的纸上。
贺循已经把药方写完,如今写的正是先前说的有关于傅瑶的饮食禁忌,虽然才刚开始写,不过徐励看了一眼,赞同凌蓟的话——写的这些,都是傅瑶平日爱吃的——这禁忌对于傅瑶而言,的确是强人所难了一些。
不过换个角度想一想——贺循如今在做的,也是令傅瑶不开心的事,如此算来,他也不算是孤家寡人。
贺循现在写的不是药方,看了也无妨,不过徐励也不好明目张胆地看,只装作不着痕迹地与贺循搭话:“贺大夫你怎么在左家?”不是去年就说要去京城了吗怎么还在锦州甚至在左家?
贺循放下笔,面上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去年便动身要离开锦州的,哪知刚出了城门没几日便遇到了歹人,被他们强留下替他们看病救伤,幸得左知州带人剿灭了歹徒,因感念左知州恩德,便暂且留下替他们一家看脉诊治调理身子。”
徐励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贺循没有特意提到傅瑶,他也不好追问贺循是不是在左家主要是替傅瑶诊治——正凝眉沉思间,听贺循问道:“徐二郎今日怎么在此?”
徐励听他问得随意,但是不清楚他是不是真的就随口一问,想了想斟酌着回答道:“家母与知州夫人自幼相识,阮夫人想替傅二姑娘……和凌三郎寻个同龄人解解学问,便找了我。”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谎,但即使是说谎,他也不能将“夫子”的身份应下。
他怕傅瑶听到拆穿他,只是为了避免贺循怀疑,声音虽然压低,但似乎傅瑶还是听到了,徐励看见傅瑶看了这边一眼,咽了咽口水,继续挡住贺循的身子。
傅瑶没说什么,贺循倒是感慨:“阮夫人待阿瑶姑娘一向是关切的。”
徐励顿时沉默——贺循看人的喜好一向也是分明得很:他喜欢那些真心实意关心自己身边的人,比如唐婉,比如阮如,比如……傅瑶。
他一直在左家没走,除了要替傅瑶调理身子以外,多多少少还是喜欢左家的氛围——当初唐婉也请贺循直接在徐家住下,但他在徐家只住了几日,便找借口搬出去了。
徐励并不觉得贺循是因为左棐知州的身份所以才妥协,如今想来,大概是看不惯徐励的缘故。
所以即使替唐婉调理三年,他俩也几乎没什么往来,虽然贺循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