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漆黑的河道旁,潺潺流水声混着十数个篝火旁围坐的高声谈笑与烤卤肉,烤大饼的香气,不断弥漫扩散。
五里村被留下守在村口的青壮,原本凶神恶煞盯着人的目光,随着火堆边越来越热闹的氛围渐渐发绿。
那垂涎欲滴的模样儿,让宋莲一行中胆子略小的都不敢抬眼对视。恍惚间,后背寒毛直竖,只觉自个被饿狼环伺般。
“咳咳,这不会出事儿吧?咱家,少爷,怎么想的?这到底是要干嘛?”
宋府跟出来的三十名护卫也散落在十几个火堆旁,有相熟的坐在一起,便免不了唠叨几句。即是求个心安,也算调剂这一路的劳顿与困惑。
“哎,谁知道呢。少说话快点儿吃,我看这势头可不好,防身的家伙事儿可别离手。”
年轻的一听这话顿时连抱怨都顾不上了,只埋头奋力消灭自己面前那一份儿不少的肉与大饼。
食物的香气经过烈火的炙烤越发浓烈,加之宋莲带出来的又都是峡州城里数一数二卤肉店的招牌货,一时间这香味儿说是飘出十里勾魂摄魄都算谦虚。
“咕噜噜噜……”
村口此起彼伏的肠鸣声中,有人低声开口。
“嘶,小朱兄弟啊,你,咕噜,吃完晚饭过来的?”
进村的入口把守着数名五里村的青壮,其中之一便是老村长家的小儿子朱三胖。
朱三胖虽名字里有个胖字,可人却生的黑瘦。看着个头不小,却还只是个半大孩子,年前才刚束发。
他的确是吃饱喝足才来村口的,可别说吃完饭了,如此香气扑鼻的味道,就算来前刚生吞一头牛,也忍不住口水直流啊!
“啊,怎么了?”
因朱家世代都是五里村的村长或乡贤,虽比不上村里最富的那一家,老朱家在五里村也算是有头有脸。朱三胖平日更可算是五里村,横着晃的“公子哥”。
他平时不屑于与下田的泥腿子多话,也算这会儿被从没闻过甚至连听都没听过肉香味儿勾了魂儿,才下意识搭了话。
而猛一回神刚要嫌弃,就听刚那人又接了一句道:
“可惜了,要不以朱少爷您的品貌还不是轻松去那边一晃,就能让他们奉为上宾?俺们也能跟着喝两口汤……”
此时村口也燃着两不算旺,照明却足够的火堆。
说话人眼见着朱家小儿子的神色得意中忽又透出嫌弃,立刻就改口补救道:
“不过,俺们这一身泥又是汗的,可不敢在您吃饭时往跟前凑的。到时能听两句您回来给我们讲讲为什么这么香,长长见识已是天大的运气哩。”
朱三胖被拍的十分心旷神怡,只是他自小雀蒙眼,这样的光线下实在难分辨说话这人到底是村里哪一个。
心中替这会说话却没天运,难被他这位贵人记住的倒霉汉子遗憾一瞬后,他眼珠儿半转忽一扬头,哼笑着吩咐:
“都精神儿的看好了,别放一个人溜进村子!天干物燥的,这帮人也太能折腾,别把周围的野草再点着了,我去那边看看情况。”
好歹想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能脱身后,朱三胖简直恨不得从耳中再生出一双脚,免得赶不及去尝尝那新鲜。
只是,越靠近香味儿的来处,口水越丰沛的同时,他心底却也越发打鼓。
烤的滋啦冒油鲜香扑鼻的肉块虽然诱得人食指大动,可随着他绕着圈儿靠近那一簇簇散发香气的火堆,围在其四下的大汉们警惕,戏谑的目光已立时让朱三胖回过神来。
啧,怎么就忘了出门前老爹嘱咐的话呢!
‘这些人不知来头,更不知来意,你去看着时千万小心!还有别打盹……且里面混的那些从咱五里村被赶出的流民原就是些刺头,万不要和他们搭话……’
可眼下骑虎难下,他已走到两伙人的中间,此时掉头回去怕不是“朱三胖是个怂货”的恶名,今晚就要传遍乡里了!
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
就在朱三胖悔不当初以至脚下移动速度几乎完全停下时,一瘦弱的小书生忽然上前招呼他,道:
“这位兄台留步,不知有何事指教?”
朱三胖被喊声惊得差点儿掉头鼠窜回村里,好在转身前总算看清来人才没“一失足成千古恨”。
只是一惊又一松后,他再没精力和功夫去编个其他借口,顺嘴就将之前忽悠村民的说法递了出去。
“嗯,兄台所言极是。”
书生打扮的清秀少年闻言,略沉吟一瞬后点头附和,并继续道:
“水火无小事,我这就让人打些河水放在各处以备不时之需,也会让人吩咐下去多留意火情,必不会给五里村及村中各位多添麻烦。”
朱三胖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说,对面竟会这般郑重有礼,一时竟忍不住有些飘飘然。
且自小在村里长大,他虽也跟家人进城长过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