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晏齐把车马纹铜镜从心口拿开的时候,隔着纱帐望见若愔正坐在梳妆椅上怔怔出神。
她披着渌波色水沉烟薄衫,一段玉颈微垂。
穿透婵霜阁碧纱窗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她身上,映着她茸茸的耳廓,世间的一切都变得柔和起来。
夜晏齐披上外袍,若愔回眸道:“怪不得襄珂姐姐要把这些记忆留存下来,让你这辈子也别忘记,元湛太过分了。”
夜晏齐知道,若愔在为刚才梦中的前世,元湛将她骗进明煜寺的事情而生气。他系好衣带,半蹲在若愔面前道:“对,元湛太过分了!”
若愔道:“他那么欺负你,可我好像从未见过你生气。”
夜晏齐道:“我总不能让你看着我生气的样子生活吧?从前我也很心急,但事情总要一步一步做。”
见若愔心情还是低落,夜晏齐环住她的腰,用额头蹭着她的肚子。
若愔的小腹一阵酥痒,她笑道:“你这招是和阿澈学的?成亲之后你越来越没个样子!”
“在你身边,我应该是什么样子?”夜晏齐拿起梳子,替她梳起头发,拿起琉璃君影草金钗,“咱们去寄春小筑,那鲛人来了许久也没抽空去看看,正好有些事我得与襄珂商议。”
若愔轻压下他的手腕:“你自己去吧,我要去后边竹林练剑,不便戴这个。”
夜晏齐从身后环住她看着镜子里的她撒娇道:“练剑也不急于一时,你就不好奇鲛人长什么样子吗?”
若愔拿开他的胳膊,起身握住架子上的梳溪剑:“我约好了和绾竹一起练功呢。你让我接管转生堂,不就是为了去越州面对背后由尹家掌控的极乐宗?我若是懈怠,你让转生堂的人怎么看我?”
“好吧。”
若愔道:“上次清理摇光的手下不过是小事情罢了,以后我们还会面对更强大的对手。只有好好练剑,我才能和你并肩作战。”
“知道啦。”夜晏齐答应,临走前还不忘吻一下若愔的额心。
若愔低眉浅笑,帮他整理着外袍,抻平衣上的褶子:“早点回来。”
***
寄春小筑门外,夜晏齐刚要叩门,门却先一步打开。
门口站着一名陌生的年轻男子,一袭水墨长衫,一手负后一手悬于腹前,草草将鬓边的发丝拢在脑后,其余皆长长地垂下来。
夜晏齐问道:“阁下是……”
那名男子迟迟没有回答。
夜晏齐往小筑里张望,他往左跨步,那男子也紧跟着跨步挡住他,夜晏齐往右跨步,那男子还是跨步挡住他。
这二人身量相当,他这一档,夜晏齐什么都看不见了。
夜晏齐急道:“阁下为何不让我进去?”
那名男子终于开口:“你是夜晏齐?”
“正是。”
“襄珂姑娘是你的什么人?”
夜晏齐高声道:“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是她什么人?”
襄珂藏在屋里,弓着腰从门缝中窥视,听了夜晏齐说出这话,抿着嘴偷偷笑。
“我……”男子答不上来,“总之,你大早上跑到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家里就是不对!”
“那你为何在这?”夜晏齐道捂着肚子笑弯了腰,指着门里说,“她?年轻貌美?你不知道她都是年过三十的妇人了吗哈哈哈……”
“上次有愔儿给你说情,这次你可别想躲过去!”
屋里传来喊声,话音刚落,主厅堂的两扇门突然炸碎,烟尘滚滚。待烟尘碎木落尽,只见襄珂手中多了一条木棍,她跑过院子直冲到门口,抡起棍子就开始殴打夜晏齐。
夜晏齐扯着那名男子的水墨长衫,转着圈地躲避,不知道是抱头还是捂屁股。
夜晏齐挨了一棍,襄珂喊道:“我叫你到处说我年过三十!”
夜晏齐又挨了一棍,襄珂喊道:“我叫你到处说我年过三十!”
打着打着,襄珂被逗笑了,双颊都泛起薄薄的胭脂色,不知是因为夜晏齐滑稽的躲避姿势,还是因为那名男子的水墨长衫和长发都缠在了一起。
但她强忍着笑,故作嗔怒道:“夜晏齐你给我记着!从今天开始,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我是你姑奶奶!”
“好好好姑奶奶。”夜晏齐拿走了她手里的木棍,“姑奶奶当心闪了手,我还指望这双手拨算盘呢!”
襄珂用灵力收了棍子道:“找我什么事?”
夜晏齐进屋环视四周:“你不是把鲛人带回来了吗?哪呢?”
“就他啊!”襄珂指着那名男子,“觅琮!快来!”
觅琮拍打着被夜晏齐弄出褶皱的长衫,故作镇定道:“昨日绸缎庄上来人要货,我去备货了,你们聊。”
襄珂见觅琮急匆匆地出了门,转头对夜晏齐道:“哈哈,看来他不喜欢你!”
夜晏齐坐在桌前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