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追带着易长钦连夜赶路,带她回到自己家中。
沈追的家族在江湖中也有几分名声,只是相较于对外造势收留弟子,沈家所建立的庄园更乐于隐于市中做些生意,零落几个族人和弟子闲适度日。且当代掌门沈喻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儿,沈喻为女儿请来许多药谷弟子,于是门内日常行走的药谷之人甚至多于门人。
沈喻深知小儿子沈追痴心剑道,而自家庄园显然无法满足沈追,于是便送年幼的他上了骥安山。
一去十年有余,聚少离多。除却沈喻每年例行上山探望,以及沈追两年前下山游历回家几日之外,他们并无机会见面。
如今沈追想要长留家中,她自然欣喜异常。
更不提沈追还带回了一个少女,免了沈喻对他终身大事的忧心。
沈喻与药谷相熟,得知易长钦身中奇毒无法习武之后,便请来药谷大长老。大长老深谙药毒两道,几天便解了楚玠的毒。
与此同时,骥安山上起了内斗。本已稳坐继承人之位的楚玠,遭到以温承为首的一众弟子反对,随着掌门修为再无精进身体每况愈下,对于权柄的争夺越发激烈。楚玠也因此无法得空理会易长钦的出逃。
困扰易长钦几年的枷锁破除了,她一身轻松,又坦然负起青琅山的重担。
青琅剑法绝非如谣言一般是邪道。
她要亲自登上青琅剑法十重境界,向江湖证明这一点。
在沈家庄园的两年中,她早已不似在青琅山时的少年锋芒锐利,也摆脱了在骥安山被强加的自卑与懦弱。她冷静从容,日复一日锤炼着自己的剑道,成功登上青琅剑法第九重。
可第十重的剑谱失传已久,当年掌门倾尽全力闭关十年,欲自行领悟十重剑法,为青琅山后人予以传承。
未曾想最后酿成恶果。
那失传的剑谱在青琅山经此一难之后更加难寻踪迹。
可易长钦无法放弃。哪怕重蹈覆辙,她也义无反顾向前,要在寂灭与新生之间就此一博。
……
春夏交替,烈日被云雾轻遮,透过叶层再洒落,烈烈锋芒便镀上了一丝舒服的凉意。
剑招之间,易长钦的视野中出现了一道缇色的身影向她飘来。
她了然地放下剑,双臂微微张开,眼中带着笑意。
沈追扑上来,轻吻了她一下。
易长钦纵容地揽住他,像是已经习惯了他直率的亲昵。
沈追眨眨眼,手腕轻动。
微风摇下树上桃花,拂过白衣,纷飞翩跹几转,散了遍地芳菲。
沈追微微拉开点距离,向易长钦笑:“如何?”
易长钦注视着沈追:“很合适。”
你就像是最艳丽的桃花。
易长钦常对沈追这样说。
沈追露出惋惜的笑容:“每日都予你一树桃花,不知何时才能将我自己--”
送给你。
易长钦捂住了他的嘴。
她无奈地对上沈追无辜的双眸。
不论多少次,她依旧会因为沈追的大胆直白而脸红心跳。
易长钦轻轻拿过沈追肩上的花瓣,问:“怎么了?”
“两个月后便会搭起比武台,”他眨了眨眼,“你可要去?”
易长钦张口想要拒绝,沈追叹道:“事不过三!当初你说,待比武台上赢了楚玠,便与我成亲。”
比武台历年皆有搭设,主要是武林中的年轻弟子上台比试,亦能显现各门派实力。楚玠实在算不上有真本事,只是他没想到易长钦干脆连续两年拒绝上比武台。
沈追扬起脸,与易长钦对视,嘴角牵出淡淡的笑意:“你只会欺负我好骗。”
易长钦心生内疚。
她不止要胜过楚玠,而更是要凭借青琅剑法第十重胜过楚玠,在天下人的目光中为青琅剑法重正清名。
可她迟迟未找到正确的方向,这意味着她随时可能走上掌门的老路,那样沈追又该如何是好。
“我……”
沈追截住了她的话,叹了口气:“长钦,你的长老、同门……没有人要你独自背起青琅山的重担,你师兄也只要你平安喜乐顺遂己意。只有你……像个老古板。”
但他很快转了语调,轻描淡写地道:“不过没关系,如今也很好嘛。”
沈追生性自由,为人通透。他不理解易长钦将整个青琅山的责任背在自己身上,但他愿意退让。
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看着易长钦,笑靥如花。
易长钦失了神。
……
易长钦决定回一次青琅山。
虽然历代青琅山人翻遍了藏书阁也未找到第十重剑谱,但她仍试图寻找。
或许十年后,几十年后,她能凭借悟性令完整的青琅剑法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