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其他酒肆才刚刚开张的时候,飞花楼中就已是高朋满座。跑堂的端着酒壶、菜盘脚底生风地穿梭于华丽酒堂之中,清冽的酒香与浓厚的肉香混杂缠绕,那味道简直能让和尚都直咽口水。“哐哐!”飞花楼后厨的方向传来打锣的声音,老主顾都知道那是富贵乳鸽出炉的响声。提起那富贵乳鸽,可与别家的普通烤乳鸽不同,阳川出产的、将将二十六日龄的乳鸽,加上飞花楼祖传的特制配料,再配上七七四十九道繁复工序,在垒制的百年烤窑中用微火烤上一整天,才能出品如此上乘的乳鸽。按飞花楼的规矩,乳鸽从申时开始出餐,每日只售一百只,食客们先到先得,而今日不知为何清晨时分便出餐了。
不知情的一位食客朝跑堂的喊道:“今日这乳鸽怎么出得这样早?”
跑堂的笑而不答,只猫着腰,朝那食客抱歉地摇摇头。
那食客一头雾水地喊道:“给我也来一只。”话音落地,半晌却没人答理。那食客站起,正欲发作,却被旁坐的人一把扯住胳膊。
“干嘛?”那食客面上不爽,颇不耐烦地冲旁坐吼道。
旁坐并不发话,只咧开嘴颇为嘲讽地朝那食客笑着,眼中闪烁着不屑,仿佛在说“乡巴佬,连这都不知道。”
那食客见状更加气盛,就要发作之时,却见旁坐那人冲他挑了挑眉,抬手向飞花楼外指去。那食客正巧是坐在窗边的位置,略略一瞥就见到一辆罩着红色篷布的马车停在楼外正门石阶之下。飞花楼的伙计们正接连不断地,将一个个硕大的食盒往马车上传。日已入夏,即便是清晨的朝阳也格外耀眼,阳光照到那喜庆艳丽的红色上,向外反射出亮眼的光芒,刺入那食客眼中。虽只一瞬之间,但那食客已看清了马车上印刻的“襄”字,像是才醒过神来一般,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旁坐见这光景,才悠悠然在那食客耳旁轻声道:“今日是镇国安平公主嫁给神武将军的好日子,定襄侯府内请喜宴一百桌,向飞花楼定了富贵乳鸽。这个时候,谁有工夫理你啊!”
食客听到这话已然恍然大悟,讪讪地朝旁坐看了两眼,大概是猜到旁坐知得如此详尽,应该是个人物,故虽受了嘲讽,也没有回嘴,只一脸尴尬地兀自默默坐下,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自斟自饮起来。
“发喜糖啦,发喜糖啦,定襄侯府办喜事啦!”一群不知从哪儿跑来的小孩儿兴奋地唱着歌儿,从飞花楼前跑过。紧接着一阵响亮的鞭炮噼啪声和锣鼓哐当声从不远处的正街方向传来,引得飞花楼内的人都探头向外张望。
“定襄侯府接新娘子啰!”又一群捧着红色喜糖的小孩儿从飞花楼前跑过。
鞭炮声和锣鼓声越来越响,迎亲的队伍奏着欢乐的喜乐,抬着新娘的花轿,在街道正中齐步行走着,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喜悦,连带着整个京城东面都欢喜起来。原本宽敞的街道在此时显得都有些促狭。茶棚、酒棚里谈笑的人们中止了原本谈论的话题,都议论起定襄侯府的这门喜事来。
“神武将军长得可真俊!”一位十来岁的少女仰头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郭钰,眨着星星眼,咋咋赞叹道。
与少女并排站着的是一位儒生模样的少年,听到少女这声感叹,立马挺直了腰杆,作出一个魁梧的姿势,有些酸酸地说道:“据说安平公主也是绝色。”
“哼!”少女似是察觉出了那少年口中酸意,斜瞪了他一眼,撅着嘴呛声道,“公主岂是你可随意谈论的?”
那少年即刻红了脸,转头去看少女,凑近了,讨好似地笑着说道:“在我心中,谁都比不过你!”
那少女听了这话,红着脸,垂下头,不再言语了。
二人身旁的一位虬髯大叔,捋着胡须,咂舌叹道:“真气派啊!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几次这种规制的婚礼呢!”
果然那大叔所言,这种规制的婚礼确实是难得一见,能与之媲美的,近十年内也就两次,一次是废太子赵勉迎娶右相之女蔡君儿,一次是定襄侯郭青迎娶嫡公主。与那两次举国欢庆的婚礼不同的是,此次镇国安平公主出嫁伴随着新皇为楚王平反昭雪的圣意,热闹显赫之中还夹杂了前事的悲壮与后事的畅怀,让人唏嘘不已。神武将军与公主在北境的大义救国、相守相亲的故事早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百姓们争相出门观摩这难得的盛事,为这对新人送来衷心的祝福。
此时的定襄侯府内早已是宾客满堂,熙熙攘攘,朝中三品以上官员无一不到,就如上朝那般齐整。品阶较低虽不便入府道贺,但也都送了福帖和礼品来。定襄侯郭青伤势几近痊愈,为了弟弟的婚事,已经下山回府,此刻正与妻子娴宁公主一同招呼着满府的宾客,等着弟弟将新媳妇接进府来。正厅内最上首的位置坐着早早来贺的贵宾们,有杨学士为首的内阁大臣们,有禁军统领秦遂良,有定襄府世交白将军,还有其他京城大族家主,如上官宇、文传寅等。旁侧的一席则坐着受新皇倚重的朝堂新贵们,郑书奇位列其中。不像其他新贵们侃侃而谈,趁机攀结关系,作为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