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从药匣里取出一丸药,细细放于碗中捣碎了,再加热水冲泡。她边细致地摆弄着手中汤药,边不嫌唠叨地叮嘱着:“这药冲服最佳,平日你在府中,可千万要按此方法冲泡才好。若是外出,不便宜的时候,偶尔服用丸药,倒也无伤大雅。”
文棠接过秀宁递过的药碗,一口气将乌黑的汤汁喝尽,一股甘甜温热自喉头流入,缓缓扩散至五脏六腑,又至四肢百骸,身骨舒展至极,几乎有了身体有望痊愈的妄念。她闭上双目,细细感受身体的变化,轻声说道:“今日这药与往日似有不同。”
秀宁见状,知汤药对症,心下高兴,口气也欢快了不少:“这药与往日并无不同,只是先前你已服用了些时日,要知药效也是慢慢由表及里,循序渐进的,哪里会有效果立竿见影的神药呢。”
“说的是,我倒愚钝了。可我觉着这药确比先前要甘甜些。”
“那当然了,上次你说药苦,我这次便加入了不少蜜糖呢。”
两位女孩儿咯咯笑着,闲聊了一会儿,秀宁便拉着文棠衣袖,硬拽着她要出去。
“咱们出去走走,一直待在这儿闷闷的。”
文棠拗不过,只得顺着秀宁,与她同向园子里走去。此时天已大亮,公主府园内绿柳垂拂,雀鸟群鸣,一片春意盎然之色。柔软的新春暖阳映在水里波光潋滟,照在人身上温暖舒适,心旷神怡。
“小棠,这段日子白姐姐来找了我好几次。”二人正走着,秀宁突然开口提到了白影寒。
文棠淡淡回道:“不知她与上官玄安的婚事如何了?你下次若是见到她,也替我恭喜她。”
“白姐姐说感激你救了她,想要登门致谢,却遗憾没有机会。她知道我常往你这儿来,便托我转达。”
文棠轻扬下颚,想起了前些日子白夫人与白影寒登门,她却闭门不见的情形。她并非存心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是实在无心搭理京城这些所谓人情往来。她轻轻回道:“并没什么,我先时也不是单单为了救她,不过举手之劳,白姑娘不必如此挂怀。”
秀宁轻叹一声道:“我与白姐姐也算是从小一同长大,她心中想的什么,我也大概知道。虽说大恩不言谢,可小棠你救了她一命,她感激你是应当的,如此恩情若不声不响,岂非禽兽不如了。白姐姐知书达理,若不亲自致谢,怕是心中难安。不过,我也与她说了,小棠你身体尚未康复,不宜有人打扰,她的心意,我替她带到便是了。”二人走到一处水榭旁坐下,秀宁继续说道:“这次西北使臣来朝,正好白老将军也回京了,老将军本也欲亲自登门致谢的,可奈事务缠身,着实走不开,便只得让白夫人与白姐姐先行登门。”
“白将军回京一趟不容易,此次回来,正好能抽出时间与上官府议亲。”
“你有所不知,与上官府议亲一事乃是白夫人瞒着白将军私行的。此次白将军回来知道,责怪了夫人好一通呢。”
文棠听秀宁如此说,格外吃惊,问道:“这如何说的?”
秀宁压低声音,解释道:“你也知道大师兄与白姐姐是自小的婚约,若按年岁来算,早该嫁了,可因为白将军一直驻守在西北,无暇回来,才一直拖着。虽说是为国的缘故,可始终是白家理亏。而后又出了那么大一件事情,两家退婚闹得是纷纷扰扰,满城皆知,竟还有流言说是因为大师兄有隐疾,白姐姐才不愿嫁给她的。”
“简直荒谬!”文棠听了不由蹙眉。
秀宁也是极为气愤,啐了一口,接着说道:“这种情况,白家再与上官家议亲,岂不是更为不义了。”
“是这个道理,可以定襄侯府的气度,倒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
“定襄侯府是不会放在心上,可白将军与侯府是过命的交情,又是刚直的性子,怎么能心安理得呢。我听说,在与定襄侯府退婚后,白将军便修书与白夫人,要送白姐姐去道观,准备让她一辈子代发修行。”
“一辈子代发修行?”文棠听后掩不住震惊,脱口道,“这白将军可够心狠的,不过也够令人敬佩。”
秀宁又一声叹息:“可白夫人哪里肯让女儿这样度过一辈子,哪怕是违拗白将军,也要做主与上官家议亲。”
文棠点头叹道:“谁家母亲舍得女儿一辈子孤苦呢。”
秀宁接道:“白将军知道后虽然震怒,可议亲的事情已然传遍京城,也是无法。加上老将军心中也是疼女儿的,便只得自己负荆请罪,到木山上向定襄侯谢罪了。”
“竟有此事?”文棠闻言更加惊愕。这段时日西北使臣来朝,郭钰辅助赵翎主理此事,极为忙碌。她不想烦扰于他,已有几日未曾与他见面,加上公主府素日闭门,闭目塞听根本不知还有此事发生。
“那还有假。”秀宁重重点了点头,说得笃定:“白将军快马加鞭,从戈壁荒滩赶至都城,回京第一件事是入宫面圣,第二件事便是上木山谢罪了,连家门都还没来得及入呢。定襄侯哪里是小肚鸡肠之人,不仅毫不责怪,还劝白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