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下次再犯,必定重责不贷。”赵翎的声音又严肃起来,好一会儿才渐趋柔和,“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你才十岁,稚气未脱就已是一名刺客了,心气儿高得很,身手却逊得紧。当时你被黑卫擒住,就要入监,我偶然经过,好奇救下了你,你还记得你那时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吗?”
玉芙蓉抬头定定看着赵翎,眼神中淌过一抹明显的暖意,有些迷离,似乎陷入对过往的追忆之中。她点点头,道:“刺客无情,各为其主,此番失手,万死无悔。”
“刺客无情?万死无悔?我惊异于你小小年纪竟如此冷漠无畏,当下恻隐心起助你脱离组织,还你自由,哪想你竟又返回,执意要入我麾下。我当时便明明白白告诉了你,当刺客是一条不归路,心中只能有任务,不能动感情。若是刺客动了感情,一遭失手,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你还记得你是如何回复我的吗?”
那些旧事常常忆起,仿若昨日才发生一般,玉芙蓉如何会忘记。她沉吟接道:“我生来就是一名刺客,这辈子也只想当一名刺客。”
“作为一名合格的刺客,我今日命你守在屋外,你便只能守在屋外,若没我的命令,即便是我死在屋内,你也不得入内。你感情用事,无令擅入,不只这一次了,我不知是否还能再用你。你我主仆多年,若你想要自由,我的承诺也还算数,就此放你离去便罢。”
玉芙蓉眼眸含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哽咽道:“助王爷谋取大业乃玉芙蓉一生之志,还请王爷宽宏,恕我这次,让我能继续追随左右。我必当引以为戒,绝不再犯。”
“那便好。”赵翎将玉芙蓉扶起来,脸上厉色散开,又是往常那温文尔雅的模样。
“我还有一事向王爷呈报。”
“何事?”
“刚才我与安平公主交手时发现她已筋脉尽断,武功全失。”
“什么?”赵翎双眉倒竖,惊得一抖,“几成把握?”
“十成!”玉芙蓉说得把握十足,“芙蓉习武多年,这点儿还是不会看错的。”
赵翎面色沉郁,双臂交叉环抱,静静坐到翠云台中间的石凳上,半晌不发一言。
玉芙蓉小心说道:“芙蓉与安平公主早有数面之缘,先时观她身手敏捷、招式精巧,内力虽说不算浑厚,可在这个年纪也算佼佼,只如今气虚力弱、内息紊乱,呈病气缠身之脉,全无先时的风采了。”
赵翎神色明显不忍,许久才好似想通了什么,道:“必定是在北境之时落下的。”他站起身,面对碧粼池水,心中也泛起了粼粼波澜:“子琛与我提起过,只是没想到会如此严重。皇叔一家忠义满门,咱们赵家欠了他们,朝廷欠了他们,大齐欠了他们!若文棠能与子琛终成眷属,皇叔地下有灵也算能有个安慰。”
“可是王爷不是不赞同他们在一起吗?”玉芙蓉想起多年前赵翎在飞花楼上劝阻文棠的情形,心中疑惑。那日她守在莲花居外,将赵翎与文棠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赵翎当时说的话犹在耳边“公主身为楚王的女儿,身份特殊,父皇岂会放心将你许配与关系京城和北境安危的定襄侯府?”当日赵翎言之凿凿地极力劝阻文棠离开郭钰,今日怎么态度大变?
赵翎看了玉芙蓉一眼,回道:“今时不同往日,父王病重,满腹心思已不在朝政之上,老来还小,近来常念及与皇叔兄弟之情。”这大半年里,成隆帝常居在郑贵妃的怡轩殿里,他的所思所想,郑贵妃心中当然清楚,作为郑贵妃独子的赵翎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加之,安平公主屡立奇功,父皇心中芥蒂渐消,或者说是对她的愧疚之情已高于忌惮之心,如此,她与子琛的婚事便不再是绝无可能。我感佩安平公主为人,又为子琛好友,怎么会不希望他二人愿望成真呢。”
“可是安平公主是皇后外甥女,若她嫁给神武将军,则定襄侯府岂不是会更为倒向皇后那边?”玉芙蓉一心为赵翎着想,立时想到了关键。
赵翎笑着摇摇头,只轻轻一句:“定襄侯府大义为先,不会因为姻亲就偏向皇后的。”
“可是世人怕不会这么认为。”玉芙蓉忧心忡忡。
赵翎眼眸泛光,似有深意,半晌才缓缓道:“那便要看师父今晚游说的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