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妃出事后,家父冒险藏匿了部分萧宅里的王妃手稿,以作纪念。先帝驾崩仙逝后,方才敢将藏匿一事向当今圣上与皇后娘娘禀明。圣上与娘娘痛惜,密令家父将遗稿收藏在此。”郑书奇解释书稿的来源。
“真是多谢左相大人。”文棠心中感激,急忙探身去看。她伸手拿起一副帖子,上面字迹小巧娟秀,写的却是豪迈之词“身在南域心向北,边山胡虏何时灭。若是生为男儿身,生啖其肉饮其血。”
郑书奇也垂首阅了书帖,叹道:“王妃虽生为女儿身,豪气却堪比男儿。”
文棠无暇回应,聚精会神地细细翻阅起案上的那叠书帖来。郑书奇理解她此时的心情,静静站立在旁,不发一言地耐心等候。文棠看得极为细致,每一张书帖都看得极慢,不知不觉就到了暮色四合、浅月入梢的时候。
伴随着“吱呀”声响,一位的年老仆妇提着草编提篮,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对郑书奇和文棠鞠了一礼,道:“少爷、姑娘,该用晚饭了。”
饭菜被放到了书厅西面的小桌上,菜式虽简单,仅有三道,却也小巧精致。放在正中的是一道碧螺虾仁,配的是八宝甜饭和清炒菜蔬,红白青三色混杂,看着甚是清爽。郑书奇夹了一颗虾仁放进文棠碗中,说道:“刚刚送饭来的是萧府的老仆春婶,曾经服侍过皇后娘娘和楚王妃。太公去后,她不舍离去,皇后娘娘便让她留在花雨台看守。这道碧螺虾仁是她的拿手菜,公主尝尝。”
文棠只小尝了一口,便放下筷箸道:“此番真是劳烦大人了。”
郑书奇见文棠欲言又止的模样,猜出她的顾虑,宽慰道:“我告诉春婶您是我的一位远方表妹,因钦慕萧氏风骨,今日才特意走这一趟。公主放心,春婶必然不会多想的。”他轻轻一笑,微微垂头,又道:“此次无故攀亲,还请公主见谅。”
解了担忧后,文棠明显轻松了很多,浅笑应道:“郑大人,还是不要叫我公主了。”
“那你也不必再称呼我为大人。”郑书奇举起筷箸,又替文棠夹了些八宝甜饭,“糖姑娘爱吃甜食,尝尝这八宝饭,如何?”
“他竟如此有心。”文棠盯着碗里的八宝饭,心里暗暗吃惊,自己与清涟的玩笑之语居然让他如此上心,不知有何居心?”
“我不过一名小小御史令,糖姑娘叫我清卿便好。”
堂堂御史令岂会是小官,况且还是权相郑槐之子。
“不敢直呼大人名讳,不过既然离了京城,到了这书香碧野之中,便不论官职富贵,只当是闲云野鹤、至交好友吧。郑公子,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文棠端起茶杯,先干为敬。
些缕轻微的晦暗自郑书奇眼眸中一闪而过,他垂首端茶,很好地掩饰了过去。
“郑公子怎会离京的?”文棠终于还是问出了一直萦绕心间的疑问。
郑书奇答道:“上年右相伏诛,朝中相位便一直悬空,而后胡兹进犯,近日攻势愈加猛烈,竟有玉石俱焚之态。圣上受太子叛乱之事打击甚重,加上终日忧心国事,缠绵病榻,不见好转,近日传下玉令,让父亲赶紧回京复职。因担心路上耽搁,圣上命我与传令官随行回江南,替父亲处理家中琐事,好让父亲能即刻启程。”
“那左相此刻已经离开江南了?”文棠试探着问道。
“嗯。”郑书奇点头回道,“快马加鞭,片刻都不敢耽搁。”
听到左相已离开江南,文棠心中倏地轻松了许多。左相虽从未见过文棠,可他与母亲是旧友,若是在江南机缘巧合见到,万一被他识出可就坏了。他是母亲好友,亦是皇后好友,更是皇后的忠心臣子,到时若是将她的行踪报告了皇后,岂不糟糕。既然她已离了京城,便是永不想回去的了。
“今日听了朗师傅授课,不知有何感想?”郑书奇将话题扯到萧氏书院上。
“师傅不仅博学多识,还见地独到,今日真是受教了。”文棠回得真心。
“朗师傅是江南名师,与萧太公是至交好友,也曾教导过楚王妃。小生不才,胸中点墨,也是传自师傅。”
“原来你也是朗师傅的学生。”
文棠与郑书奇聊起了书院、朗师傅、江南风物,二人竟像老友一般相谈甚欢。
夜色渐浓,饭也吃得差不多了。
“承蒙郑公子款待,实在感激不尽,不敢过多叨扰,食过这餐饭,我也该告辞了。”文棠放下碗筷,说得坚决。
郑书奇未正面应答,却说起花雨台的过往:“这花雨台是太公亲自设计修造的,他老人家极为重视教育,特意聘请江南最好的工匠,选取最好的材料,才造成这上佳的清读之地。我听家父说楚王妃聪颖不凡,幼时长居此处,留下好些书帖字画。今日你所阅遗稿不过只是部分,还有些字画藏于翠墨斋书橱之中,我想糖姑娘定然有兴趣阅览。既然来了,不如多留些时日。
不出郑书奇所料,文棠有些犹豫了,她太渴望了解母亲的一切。这个世界上或者只有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