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皇宫大内火光冲天,喊杀声此起彼伏,汹涌翻滚地咆哮进每一个宫人的耳膜,今夜注定无眠。可皇宫之中的众人并不都了解发生了什么,宫娥内侍们从沉睡中惊醒,睡眼惺忪且不知所措地望向远方,谁也没料到白日里还风平浪静、繁花似锦的京城竟会发生哗变。仅有少数机灵之人猜测到了事情的走向,在旁人还都迷惘的时候,他们警醒地拿起了手旁勉强能充当武器的木棒、瓷片,疾步朝清安殿的方向行去。胆小怯懦之人还在观望,而胆大有心之人在电光火石之间已作决断,于他们看来,这是百年难得的机会,护驾的不世之功正向他们招手。
可清安殿中哪里还有皇帝的影子?
与别处的明亮惊惶不同,怡轩殿内是一片沉压压的黑静,仿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整座殿宇还是如常地沉睡,甚至比平时还要安静。
“是谁点了灯,还不快灭掉!”不知是哪位点亮了怡轩殿外的灯柱,郑贵妃发现后立即下令将火熄灭。
这刚刚点燃的一点亮火,一瞬便灭了。
“娘娘,已经按您的吩咐,将殿内所有木桶都装满了水。”一位内侍指着殿内一溜儿排列的十来个水桶,对郑贵妃道。
黑暗是为了不引人注目,备水是为了应付宫变中可能发生的纵火。郑贵妃将门出身,心思细腻,就这一会儿工夫便将种种可能都想到了。可所做的这一切不过只能拖延时间罢了,最终平叛还得倚靠玄卫、朱卫。可透过窗棂向外遥望,可见清安殿外至宫门已陷入一片火海,难道叛军已破了朱卫防线?
“咚咚咚。”
突然响起的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殿内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皇上,玄卫有要事奏报。”一个年轻英武的嗓音传来。
听到是玄卫,满殿的人心才缓落入胸,过度的紧张让侍从们思维缓慢,身体僵硬,半晌都没人前去开门。成隆帝身边的亲信内侍李忠,目光浮过四面呆若木鸡的侍从,恨铁不成钢地摇晃着肥硕的身躯,亲自前去开门。他虽已年迈,胆色却比青年人还强,手里捏着一根木棒,一双尖利的眼直溜溜地盯着门口,若开门后进入的不是玄卫,便随时准备手起棒落,与叛军拼个你死我活。
他担心的事情终究没有发生,一名身着锃亮银甲的玄卫进入殿来,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玄卫跪地奏报:“叛军已破了朱卫防线,现正于清安殿附近与玄卫激战。怀安王爷率领的救驾之师已入外宫城门,与玄卫内外夹击入宫的叛军,目前情势还算稳定,请皇上放心。可是如今正处酣战,胜负未分,还请皇上仍在内殿中暂歇。”
“翎儿!”听到爱子率兵入宫救驾,郑贵妃内心焦虑担忧,不禁轻声呼了出来,又急忙上前问道,“怀安王爷如今可还安好?”
玄卫答道:“王爷率领数十名王府侍卫从宫门外杀入,与他同行的还有郭钰将军,二人暂时无恙。”
“才带数十名侍卫,如何敌得过啊?”郑贵妃担心爱子安危,瑟瑟深夜之中,她额上竟浸出了冷汗。
“这点儿人怎么可能胜得过人数众多的黑卫?”郑贵妃心中越想越怕,可抬头见到成隆帝晦暗阴沉的脸,她终是止住了口,不敢再多说。
“皇上,清安殿距怡轩殿并不太远,想来这儿也不是很安全了,不如由奴才们护着皇上,避到西宫去。”李忠踟躇着劝成隆帝。
“朕已避无可避。”成隆帝挥手断然拒绝了李忠的提议,深锁眉头,半晌才又问,“叛军破了朱卫防线,那朱卫统领赵之文现下何处?”
玄卫答:“赵统领带领朱卫退到了琥珀池附近。”
琥珀池是近外宫城门的一处池子,那儿修建不少高阁庭楼,方向正对着天子议事的清安殿,是上朝大臣们的休憩之处。居琥珀池楼阁之上,能清清楚楚地观察到清安殿四周的情况。
“琥珀池?”成隆帝一双眼炯炯地看向玄卫,声音中满是质疑。
天威之下,那玄卫士兵惊得一凛,埋头道:“玄卫值守清安殿延后一线,一兵一卒均不敢擅离,因情势紧急,玄卫还未来得及派人去琥珀池与朱卫沟洽。”
郑贵妃何等聪明,听出了玄机,想到了一种可能:“难道赵之文是投机小人,假意退败,实则观望。”她心中大惊,于成隆帝耳边小声道:“赵之文这个时候居然作壁上观,简直可恶。”
成隆帝一张脸气得煞白,可事已至此,多说亦无益。郑贵妃瞅着成隆帝表情,不再说话,毕竟赵之文是皇帝一手提拔,用人不当,皇帝难辞其咎。
成隆帝沉默半晌后,似是自言自语道:“玄卫少且精,黑卫众而杂,若是硬拼,寡难敌众!”
李忠献计道:“郭家军就驻扎在京郊木山上,只要他们入城护驾,困局便可解了。”
这条计策乍听有理,细想却无法实施。京城内部防务重在三卫,而木山大营远在京郊,主要作用在于攘外,而非安内,远水难救近火。
京城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