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书房,呼呼冷风灌入郭钰的脑门,一时头痛欲裂。他伸手探入里衣,摸出一枚刻有鹫鸟的印牌,脑中浮现出当日在苗寨与黑衣贼子打斗的情形,这印牌上鹫鸟的形状与贼人身上黑鹫刺青一模一样。
这鹫鸟图腾他曾在关外见过,也听过关于这图腾的传言,据说关外有一个视黑鹫为灵鸟的邪族,其族人散居于胡兹与西北八部之中,这群人生活神秘,行踪隐蔽,没有人知道他们太多的讯息。未知往往伴随着恐惧,所有听说过邪族的人都对此讳莫如深。当日在苗寨时,郭钰已感到事情的不简单,这避世邪族为何要抢夺楚王后裔,是受胡兹或是西北八部指使,还是有其他什么隐情?可事情未明之前,郭钰也觉不便多加揣测,以免节外生枝。
他的手指在那鹫鸟印牌上不断摩梭着,这是昨日一牧童于木山林中拾到的。木山大营由郭家军常年驻守,郭家军一向军纪严明,与木山百姓共处融洽,牧童拾到印牌后觉着鹫鸟图腾看着奇怪,便交到了木山营帐中。郭钰此时心中有点游移不定,抬眼不自觉地朝文棠所居小院儿望去,是否要告诉她呢?这些日子变故接踵而至,让人猝不及防,疲于应对,敏感如他早察觉到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敌暗我明,这印牌在此时无端出现,实在可疑。他权衡再三,终是轻垂眼睫,将印牌重新收好,如今事态未明,犹如迷雾重重罩于眼前,当务之急是保住京城的稳定,其他的只得先缓缓了。
心中定了主意,郭钰大步流星就往外走。侯府门外早就备好了健壮马匹,他飞身上马,片刻不得停歇地重返木山,颠簸行程中,头脑中盘算的全是如何部署防备,今夜注定难眠!
与此同时,京城里的另一股势力也在做着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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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太子府也跟定襄侯府一样不太平。太子赵勉平日就喜欢夜里听琴,今日更是格外有情致,琴韵之音直到深夜也未停歇。一曲“朝辉”结束,琴师宋衍收弦而立,赵勉随即鼓起掌来。
“殿下今日可是有什么喜事?”宋衍常伴太子左右,太子任何情绪上的风吹草动都骗不过他去。
赵勉嘴角向上轻轻勾起,一席微笑如三月春风,和煦温暖。他对琴师宋衍一向如此,不论在外如何胆战心惊,疲于应付,不论如何善用严厉与冷漠掩饰内心,每当来到琴苑,只消一曲琴音便可轻易打破他炉火纯青的假装,褪去他色厉内荏的虚伪。
“刚刚得到消息,父皇罚定襄侯郭青闭门思过一月,期间不得跨出侯府大门一步。”赵勉谈论这刚新鲜出炉的消息时,一脸的轻松惬意。
宋衍听闻却一脸惊诧,脱口问出:“皇上对定襄侯向来信任有加,这次却是为何?”
赵勉对宋衍全无避讳,向来是知无不言的,可还没待他开口释疑,便有太子侍从入内通传:“殿下,相爷遣人有要事相告。”
相爷说的自然是太子党之首右相蔡衡。因太子妃的缘故,右相一直是偏私太子的,可狐狸老奸巨猾,自然不会在明面上表露太过,平常极少亲自登太子府的门,如若有事,通常是派心腹前来送讯,可在这么晚的时辰派人来,还是头次。太子在宫中有内线,静轩公主前脚刚遣人送出郭青被禁足的消息,右相的人便又登门,赵勉心道大概是右相也得知了消息,前来报讯的。
赵勉微微颔首,让侍从将人引入,没多久,一位衣冠楚楚的右相门客便快步入内,朝赵勉恭敬下拜后,言简意赅地说明来意。果然不出赵勉所料,右相心腹今夜前来果然是为了定襄侯被禁足一事。
“定襄侯被禁足一事,我已知晓,右相何须为此事大费周章地派人深夜前来报讯?”听完来人叙述后,赵勉觉得右相有些多此一举,宫中这些变故,难道他堂堂太子能不知道,还需他蔡衡多此一举。
那右相心腹听罢只浅浅一笑:“右相深夜派小人前来,是为了向太子殿下禀明另外一事。”
赵勉心感有异,轻微皱眉,挥手屏退左右,覆手问道:“何事?”
那心腹双唇微张,两只眼睛环扫房间一圈后,紧紧锁在仍站在赵勉身侧的宋衍身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赵勉见此,心中不悦,轻叱道:“这里没有外人。”
见太子略有动怒,那人连忙收回目光,心中不解这位与太子并肩的出尘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他虽然疑惑,口中也只得顺从地回答:“右相让小的转禀殿下,今次的事,柔园驿长立下大功,是自己人。”
“柔园!”赵勉的脸由红转青,很快又由青转白,瞪着一双眼居高临下地冷冷看向那右相心腹。柔园不是普通的驿站,而是胡兹来使在京城下榻之处,“柔园”二字一出,立马在赵勉心中激起了千层浪,他的大脑飞速旋转,心中很快就有了猜测,难道右相与定襄侯被禁足一事有关?如此联想开来,太子鬓边渐渐浸出层层密汗。
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