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棠并不认识这位年轻妇人,打量着大概是宫中哪位贵人,便朝她含笑点头施了一礼。
随行的掌事姑姑和锦绣已经蹲下行礼,高声问安道:“太子妃康安,静轩公主康安。”
太子妃笑着摆了摆手,一双眼眸凝视着文棠:“郡主认祖归宗,可喜可贺,我本应亲自前来祝贺的,却不凑巧身体抱恙,晚了这么些日子。”
文棠入宫期间,位分高的宫妃大都亲临祝贺,最得圣宠的郑贵妃由于犯了咳疾不能登门,也派人送了礼物。宫外的显贵命妇们不方便入宫,也都遣人送了礼来。最重礼数的太子妃却一反常态,在文棠入宫半月后才遣人送来贺礼,如此姗姗来迟,很不寻常。文棠对宫中这些复杂关系根本摸不清楚,也全未在意,亏得锦绣体贴地告诉了她,她方才知道这些,且知道了太子妃如此反常的原因-她小产了。
文棠仔细地打量着眼前女子,粗看是千娇百媚,细看却难掩疲态。文棠忙答道:“太子妃身份贵重,自应以身体为重。”
太子妃问道:“这就要出宫了么?今日我身体稍好,入宫拜见父皇母后,想着也到玲珑阁与妹妹叙叨一番的,没想到竟如此不凑巧。”太子妃虽身体抱恙,长期闭门不出,却仍是耳目灵通,将文棠何时入宫、缘何出宫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文棠礼貌性地笑道:“太子妃实在有心。”
太子妃上前一步,握住文棠的手:“太子府与定襄侯府毗邻,妹妹得空也常来府里坐坐。”
见太子妃如此热情,文棠笑着答应了,二人又说了些闲话,方才别过。
文棠走后,太子妃肩膀微微耸动,端着的身体松弛了下来,身后的婢女芷蕊赶紧上前扶住。
静轩见状也忙搀住太子妃的一只胳膊,关切地问道:“您身体还没大好,赶着进宫做什么?”
太子妃叹了口气:“多少双眼睛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若是再拖个十天半月,怕是要有太子府不懂礼数的流言传出了。”她目光转向静轩,略带责备道:“南淮郡主正当得宠,你可不要随便得罪了。”
静轩不喜文棠,刚刚一直黑着脸未说话。太子妃灵敏察觉,特意出言提醒。静轩望着文棠渐行渐远的背影,气鼓鼓道:“不过一个小小郡主,且又是罪臣之女,有何可惧?您可是太子妃,为何忌惮起她来?”
太子妃见她嘴硬,只得条分析率起来:“楚王声望甚高,这么多年来,民间一直不乏有人为他叫屈。再者他戎马一生,朝中不少将领都曾与其共事,口中虽不说,心中仰慕他的却不在少数,这些人难免对楚王之女心怀亲近。如今楚王之女和皇后又姨侄情深,你说,最得益的是谁?”
“皇后。”静轩不禁脱口惊呼而出。
太子妃继续道:“寻南淮郡主如此重要之事,太子事前竟全然不知,思之,恐之,何况......”一阵冷风吹来,太子妃体弱不禁,咳嗽起来。
芷蕊急忙上前劝道:“您刚刚小产,吹不得风的,还是快快上轿吧。”
在冬雪中站久了,太子妃已感不支,脸上虽涂了大片艳艳胭脂却也掩不住虚弱无力。她知难以硬撑,便点点头,由静轩和芷蕊一左一右搀着,入轿坐下。轿子内宽大气派,太子妃怀抱暖炉倚坐着,继续说道:“如此秘密的事,父皇不告诉也罢了,可是...可是父皇竟将这差事交给二弟和郭家去办。太子为了这,连日夜不能寐,消瘦不少。”
静轩听着也觉心惊,不由自主地皱紧眉头。
“你说说看,这是长了谁的势?”太子妃沉脸问道。
“怀安王和定襄侯.”静轩脱口而出。
太子妃直盯着静轩,心中只觉静轩太过蠢钝,她摇头道:“二弟行事荒唐,倒也罢了,可父皇偏心太过,也不可不防。至于郭家,自子娴嫁入定襄侯府后,郭家便成了皇后的势力。这次定襄侯府牵涉其中,少不得是皇后的主意。皇后育有嫡子,始终是大患。”
“那如何是好?”静轩面带焦虑地问道。
太子妃正色说道:“所以你的婚事就至关重要了。”
听到突然谈及自己婚事,静轩脸现羞赧之色,低下头揉搓着手中锦帕。
太子妃又道:“你日后的夫婿会是太子的臂膀,这次我如此着急入宫,也是为了与你商量此事。”说到这,她朝静轩坐近了些,刻意压低声音道:“若是挑选封疆大吏或者世家侯门怕皇后不会同意。”
静轩闻言一怔,急得高声道:“为何会不同意?她自己的女儿嫁得侯府,我就嫁不得?”
太子妃急忙用手捂住了静轩的嘴,低声道:“还是这脾气,说话也不小心些。”皇后稳坐凤位十数年,宫中心腹耳目众多,如今她二人走在宫道上,说不准哪个碰巧路过的内侍宫女便是倚凤殿的人,实在不得不万分小心。
静轩的眼神逐渐黯淡下来,像个泄气的皮球有气无力地说道:“那还有什么好挑的?索性胡乱嫁了得了。”
太子妃嗔怪地用手指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