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黑云压顶,雷声轰轰,风雨欲来。
潇湘栈外依旧亮着大大小小数十只灯笼,红光影影绰绰,给这阴冷荒凉的小镇罩上了一抹暖色。与平日不同的是,今日的潇湘栈不再似往日那般门庭冷落,百余名训练有素的银甲兵士整齐列队于栈外,将整个客栈围得似铁桶一般。
客栈内,黎掌柜集掌柜、跑堂、厨子之职于一身,忙得口舌生疮,脚下起火。这小小客栈平日不过是乡野贩夫走卒的落脚之地,连县太爷都不曾接待过,哪想到今次忽得来了这么些贵客,还竟是些将军、王爷之类的大人物。黎掌柜如履薄冰,一张脸笑得稀烂,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贵人,招来无妄之灾。
大厅正中,四人围坐在一张大圆桌旁。由于店中人手实在窘迫,条件所限,桌上摆放的都是卤肉、馒头之类的简单吃食。文瞻端坐上首,两旁分别坐着杨学士和子琛,坐在下首的则是永州刺史柳国章。
自从多年前楚王获罪后,朝廷便不再往湘地派遣藩王,而是由当地刺史代掌政权及军权,并定期赴京向皇帝述职,这就造成了小小湘地刺史的地位堪比朝廷大员的诡异情状。所以,永州虽常是官员贬谪,犯人流放的凄风苦雨之地,但永州刺史却是地位超然,而这现任刺史柳大人更是大有来头。柳国章是成隆九年的进士,颇有才华,最值得一提的是他擅长书法,一笔字写得行文流水、奇丽秀逸,被酷爱书法的成隆帝公开嘉许多次。柳刺史不仅自身才能出众,还出自京城柳氏,背靠丰茂的祖荫。京城柳氏世代书香,是出了名的高门大族,青年一辈中的翘楚就属柳国章和他的胞兄柳国鸿。柳国鸿为成隆二年的进士,深得成隆帝的信赖,现任仕林高士一职。仕林高士专掌拟定皇帝下达的重大诏令,所言所行皆遵圣意,为皇帝口舌,非心腹不能入,故虽官职不高,但却是举足轻重。成隆帝倚重柳家,就不难解释为何选择柳国章远赴这牵连重大的楚王故地了。
“柳大人,此次亏得你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回京路远,估计还得再劳烦大人安排了。”少年王爷一脸肃然道。
柳国章回道:“王爷言重了,这都是下官分内之事,必当尽心竭力。”
文瞻点头:“大人一路可谓是八百里加急,劳碌奔波。小王此次回京必定如实向父皇禀奏。”
柳国章忙摆手道:“吃皇粮念皇恩,下官岂敢居功。王爷一行南下风尘仆仆,也是不易,为何不早点通知下官,我也好提前安排打点?”他环顾一下这简陋的客栈,又道:“如今这捉襟见肘的,还望王爷见谅才是。”
文瞻笑道:“此次确实来得匆忙,再加上小王也是头次来到这儿,想多体验一下此处民风,便没有早些差人通知大人。”
柳国章还待说话,杨学士却开口将话题岔开:“柳大人外放也有好些年了吧,估计不久咱们就可以在京城相见了。”
柳国章虽然深受皇上信重,多年潜伏为其探访徐将军下落,但他到底对其中内情知道多少却不好说。怀安王此次是遵诏秘密行事,杨学士更是独自领了密令,这个中秘密岂容旁人打听。况且,郡主一事还未禀明圣上,其身份还未获得钦定,也不便让柳国章知道。
柳国章识趣地顺着杨学士的话答道:“下官今年年底便会回京面圣述职,到时去留且听圣意。”
桌上人等都心知肚明,楚王后裔之事既已尘埃落定,柳国章再待在湘地也无甚意义,凭着圣眷定会留京。
文瞻举起一只茶盏道:“到了京城,您可要记的到怀安王府一坐。到时小王摆上几桌好酒,再和大人好好把酒言欢。今日,就只能是以茶代酒了。”
柳国章也举起茶盏,哈哈大笑:“到时下官必定登门拜访。”
众人都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
文瞻与柳国章又寒暄了一些官话后,子琛开口道:“此次黑衣匪首受了蛊毒,必定怀恨在心,不准日后还会到苗寨寻衅,还请柳大人多加照拂才是。”
柳国章道:“将军所虑甚是,下官定会安排妥当。”柳国章又将如何安排兵马护送怀安王一行回京,日后如何加强湘地防查的安排部署与众人说了一番。
夜已渐深,柳国章将文瞻和杨学士护送到三楼的上等厢房,又将士兵再仔细盘点部署一番后,方才回到一楼大厅的一间中等厢房休息。子琛则住在二楼靠楼梯口的一间厢房内,便于护卫住在三楼的王爷、武功尽失的杨学士和住在四楼的女眷。
子琛今日中了黑衣匪首一掌,急火攻心之下伤了脾脏,虽无大碍,但着实疼得够呛。他只觉得筋骨酸痛,喝完热腾腾的汤药之后,便全身困乏,欲上床休息。这时,厢房门口处却传来一阵鬼祟窸窣声,仿佛是有人意图潜入。子琛立马困意全无,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握紧手中剑柄,警惕地轻声朝门口走去。只听“嘘”的一声,门被从外至内推开了一条小缝。子琛手中宝剑闻声出鞘,剑尖直抵门口。他一个箭步上前,将虚掩的门拉开,看清来人后,又突地来了招峰回路转,急速收回手中长剑。原来,站在门口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