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口,黑裘男人嘴角上扬,笑容阴蛰:“世子在哪?”
徐将军冷笑一声,反问道:“老朽一介江湖草莽,何曾和什么世子扯上关联?”
黑裘男人微眯双眼,收敛笑容,狠声道:“若是不肯交出世子,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说话的瞬间,他用脚尖挑起散落在地的一把大刀,一掌推出。那刀从地上回旋飞到半空,在掌力加持下,刀刃回舞地朝不远处的苗人飞去,刹时便将其中一人封喉。
徐将军大怒,大刀一展,使出一招“星月交辉”,刀锋如风似电一般朝那黑裘男人劈去。
黑裘男人举剑迎上,待刀剑即将相接的一刹,向右一闪,剑锋突转,朝徐将军手腕处点去。
徐将军大喝一声,侧身翻转避过,手下刀锋蜿蜒斜行,贴着黑裘男人衣袍而过。
黑裘男人大吃一惊,急忙退后,可为时已晚,只听“嗤”的一声,他的袍角已被割去一块。黑裘男人神色讶异地盯者眼前老者,不解这位之前还孱弱不堪,功力减退的老人为何在短短一、二日之内便功力大增,刀法精韧至此,让人不敢再掉以轻心。
一旁的子琛也看呆了,心中不由得惊叹:“真不愧是鼎鼎大名的月下刀客,今日得窥绕月刀法精髓,真是大开眼界了。”
徐将军回手将刀抽回,横刀而立,对着黑裘男人怒目道:“尔此番前来不过为了寻我,我今日与尔在此了断,休再牵连旁人。”
黑裘男人假笑一声,道:“我并无意与将军为敌,只消将军交出楚王世子,在下便即刻撤退,绝不再纠缠。”
徐将军一脸正色道:“楚王膝下并无世子,哪里来的捕风捉影。”
黑裘男人眉头一蹙,接道:“楚王遗孤,或生或死,或男或女,今日必得。”
徐将军听到这“或男或女”,觉着一股凉意从后脑涌出,他不再与黑裘男人废话,霍地使出一招“月上寒霜”,向黑裘男人面上削去。登时刀剑相交,双方均劲力浑厚,嗡嗡声不绝。
其他黑衣贼人见主子讨不到便宜,便都朝徐将军狠扑而来。子琛顾不得胸中剧痛,挥剑上前与一众黑衣人缠斗开来。
黑裘男人与徐将军则是聚神相战,不觉间已互拆数百招。一开始,两人还是势均力敌,不相伯仲。待僵持不下,又拆数百招后,黑裘男人却有略占上风之势了。他招招势挟劲风,凌厉无常,有越战越勇之态,而徐将军却是疲态渐露,刀法虽仍然刚猛,但速度却不复之前的迅捷。
此时,暮已入夜,月明皎白,秋风寒凉。
徐将军衣襟已湿,冷汗满头,脚步略渐虚浮,心知已难再支撑。
多年前,徐将军带着年幼的郡主一路流浪至这苗地。当时正值苗人内乱,寨中一旁支企图杀害苗人婆婆,夺取头人之位。徐将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却不幸着了暗道,中了烈性蛊毒,自此身体便是每况愈下,功夫也逐日减退,多年来凭着一点“护主周全”的念想,才撑着病弱的躯体残喘至今。他今日见已无退路,便索性放手一搏,将郡主另托他处。此刻,徐将军心下再无挂碍,决意以死全了与楚王主仆恩义,竟是提着最后的力气来赴战的,可英雄终究是迟暮了。
晚秋的风吹过徐将军的脸庞,凄苦酸涩。徐将军闭上双眼,用尽全力凝神运气。周围的吵闹喧嚣于他耳畔渐渐消去,四下皆归于沉静,广阔苍穹下似乎只有他一人存在。他感觉一股强劲的真气自下而上充盈胸间,雄浑、温暖、沉静,紧握刀柄的手慢慢舒缓开来。静谧的月光如水般倾泻于刀面,银光闪烁。
黑裘男人察觉到了异常,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他先下手为强,挺剑向徐将军刺去,那一剑迅猛、狠辣、无情。
徐将军不躲不闪,挥刀迎上,刀光如电,一往无前。
黑裘男人没有料到徐将军竟然如此不顾生死地硬抗,心生不安,仿佛嗅出了死亡前的血腥味道。阵前刀剑均太过迅速,他若现在退缩,则必为劲力重伤。可若双方均不退让,则必定是刀剑穿身,玉石俱焚。
刀和剑都急速前进。长剑稍快,已然刺入徐将军的衣襟,殷红的鲜血浸润了将军的胸口。徐将军面不改色,如同冰冷雕塑一般,保持着挺刀向前的姿势,有种但求同归于尽的悲壮。只须臾,刀也已割破黑裘男人衣襟,可刀刃却仿若抵在一块铁板上一样,再难往里刺入。
黑裘男人内里穿了一件黑金丝软甲,未被伤到分毫,他手中长剑已深深刺入徐将军的胸口。想到徐将军若死去,则世子难觅,黑裘男人赶紧抽剑后退。
徐将军不要命一般,不依不饶地继续持刀向前。他刀刃上行,向黑裘男人颈项处游走而去。
黑裘男人来不及抽剑,心中气恼,破口大骂:“老匹夫,你疯了吗?”黑裘男人的长剑刺入徐将军的胸膛深处,鲜血像串了线的珠子滴落在地,如同孤傲的红梅一般夺目灿烂。
徐将军双目含笑,用低哑的声音说道:“老朽死而无憾。”
黑裘男人如醍醐灌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