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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爷随后进来,看一眼厅中人,淡淡地道:“烦请大太太再等等,几位嫂子的车马已进城,她们顺道去族里接了六太爷并几个长辈,一炷香的工夫能到。舅老太爷在我院里,他老人家歇歇脚便过来。”
叫她这个亲嫂子为太太,称那几个贱种家的作嫂子,这一疏一亲,再加这套人马齐全,杀她个措手不及。大太太的脸色铁青,连体面都顾不得了,重重地哼了一声。
五爷并不计较,交代完这句,转身又去了正房伺候母亲服药。
人马一到,一本账簿过四人手再报数。
珍珠算得最快,算完二三十本账,她没出过一回错。
五爷突然出声道:“这么折腾下去,三五日也弄不完,就由嫂子的人来算吧。”
大太太又喜又懊恼,由她的人来算,自然是好的。有些账不清不白,只要珍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轻易就糊弄过去了。只是太不凑巧,她才罚了这丫头,会不会因怀恨在心而搅事?
这丫头木讷,又是柳叶的外甥女。她心里只有厌恶,若不是看中她一手好算盘,也不至于叫到自己院里来。那身契……
她看向身后的李妈妈,李妈妈点头,她便安了心。
另三位太太不过是来做个见证,见五爷发了话,她们便跟着点头。
珍珠取了放在凳脚的另一枚算盘上桌,两本账,嘴里报,双手同时算。被打发下去的老账房心中不忿,在一旁悄悄跟着拨,到了总账,竟是一点差错也无。
珍珠算一本,便在新账本上记一项。
她拨珠快,写字也快。
四箱账簿,天黑前已算好了总账。
这期间,无人出声打断,大太太心里得意,忍不住道:“值弟,账也算过了,你对我这嫂子还有什么瞧不顺眼,不顺你意的,一并说完吧。”
五爷没答。
舅老太爷板着脸道:“君值是厚道人,没说你亏空,我这个老东西倒要替姐姐说上两句。你们马家不会教女孩,竟是这样祸害我姐姐、外甥的。哼,又蠢又贪,还当人不知道是吧?你这账,打量别人看不出?漏洞百出,简直是笑话。”
大太太脸一垮,瞟过场中坐着的几人,竟是都有些这个意思。她不由得犯起了嘀咕:这账做得圆乎,出入都对上了,他们是怎么听出来的?
她向来不得人心,没人替她打圆场。六老太爷还哼了一声,以示不满。
游君值轻咳一声,道:“给我看看。”
他看的是珍珠写的那新账本,珍珠身后无人,只能自己奉上前。
“等等,有事问你。”
她正要退下,又被五爷叫住。
她大气都不敢出,束着手在一旁候着。五爷却只问了她两个相同之处。
珍珠垂头,小声解释道:“送出去的供奉一式两份,径山寺和家庙……”
五爷笑出了声,摆摆手,道:“辛苦了,下去歇着吧。”
珍珠退出去,记挂着留在桌上的两个老算盘,便在廊下候着。
里边五爷将册子合上,道:“大老爷是长兄,理应占大头,官中这些,都是他的,账糊涂些,不要紧。马家历来讲究个‘无才是德’,太爷不必苛责。”
他这话,和他随后那声笑,臊得大太太脸热。
五爷又道:“太太事多心烦,兄长便写信给我,打发我们回来侍疾。难得人这么齐全,就想请几位长辈做个见证。我母亲手里攒下些金银,早同我说了她的意思。”
大太太心慌,抢白道:“老太太早就说不出话来,五爷这是要假传圣旨?”
六老太爷气得拍桌子,指着她骂道:“混账东西,诨言乱语,也不怕被捉去砍头!”
五爷笑道:“太太莫心急。前账不论,眼下就说这些。”
他晃了晃手里这本账,收了笑,正经道:“太太忙,顾不过来,几位嫂子愿意留下分忧,往日伺候也是尽心尽力,母亲一直记着这情分。她的衣裳首饰,已写好单子,留给三位嫂子做个念想。”
如意上前,给坐着的几人,每人发一份。
二、三、四太太心里欢喜,嘴上客套两句要推辞。五爷一句话拍板:“嫂子们孝顺,这是你们应得的。”
几位长辈也知这几个庶子媳妇向来老实,点头赞同。
五爷又道:“太太不要急,母亲手上有六处庄子,临京的四处划给大房,这是地契。”
他身边的无望将木匣送上,又退回五爷身后。
“那两处小的,归我。”五爷不等大太太发话,接着道,“母亲还有八千两私房银子,她的身后事,不走官中,就从这里边出。余下的,捐给族里扶持老弱。”
大太太自是不愿意的,这些田地银两,甚至首饰,她都盘算了好多回往后该怎么花用。游君值这安排,简直是在剐她的肉。
“值弟是要出家的人,要田地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