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客栈里坐着用早饭的人都停了筷子,纷纷扭头看向这边。
“你说你是谁?”岑鸢嗓音淡淡,仅瞥了一眼身旁站着的人后,便将视线挪回桌上。
他将一块酥饼夹到钟毓碗里,示意她再吃一点。
那人脸上豆大的汗珠一颗接一颗的往下掉,听到岑鸢如此问,忙不迭弯腰行礼,开口回道:“禀大人,下官是连山郡的太守李源。”
“李源?”岑鸢口中重复了一遍,然后放下手中的筷子,慢条斯理地拿起一旁的手帕擦了擦嘴。
“我来连山郡一事,没有告诉任何人,连山郡的太守,”他视线落在李源头顶,声音里没有任何起伏,“你又是如何得知我在此地?”
话音落下,李源的身体突然发起抖来,他头往下埋了埋,颤声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饶命?”岑鸢的语气一如方才,“你何错之有,要我饶命?”
“下官不该……不该让手下注意大人的行踪,”李源被吓得直结巴,他战战兢兢抬头只看了岑鸢一眼又很快垂下头,“下……下官也不该在得知大人下榻此地后,寻了住处后擅自来迎大人。”
“下官……下官……”
看着李源身体抖如筛糠的模样,钟毓看了看自己碗里的酥饼,又看了看气定神闲的岑鸢,然后扭头看向只顾着埋头苦吃的官差二人。
心里忽然生出一个疑问——
一个罢了职被流放的罪臣,如此嚣张跋扈吓唬地方官,这样真的可以么?
“既然你来迎我,我又怎好推拒。”眼见着李源快要哭出来了,岑鸢终于大发善心地开口,“此番奉命巡访,顾念夫人甚少出京,皇上便允了夫人随我一起。”
假话还能这么编?!
钟毓一脸震惊地看着岑鸢。
不知内幕的李源闻言,立刻抬头看向钟毓。
见钟毓神色有些莫名,以为是因为自己未向她行礼而心生不喜,他立刻垂下头,惶恐道:“下官见过夫人……”
“若你已替我们解决了住处问题”岑鸢打断了李源的话,“那我们四人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听到岑鸢如此自作主张,又见桌上其他两位官差一副全然听他决定的模样,绕是钟毓反应再迟钝此刻也察觉到了不寻常。
她看向两位官差,心里突然闪过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猜想。
他们二人该不会是岑鸢的人吧?!
钟毓心下一震,昨夜就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怪不得自己风寒发热,岑鸢能直接停在连山郡,不仅单独包了厢房还为她寻了郎中。
昨日她发热脑袋不清醒,竟然还傻乎乎地相信岑鸢的那套说辞,以为皇帝真的对他心软,抄家的时候留了些钱财。
如今想来,那时相信岑鸢的自己是多么的无知!
一个被流放的罪臣,朝廷派来看守的官差怎么可能处处不刁难,事事应允呢?
那只可能是官差奉皇帝之命,又或者这两人本就是岑鸢的人。
想到这里,钟毓微微眯起眼睛,自己以前根本没注意过的细节,此刻一一浮现在脑海之中。
她先前猜测的一切都是源于同门师姐的剧透,原文后来的剧情走向到底是什么样她根本不知道。
倘若实际根本不是师姐说的那样呢?倘若皇帝与贤臣的决裂,根本不是掌权者的疑心,而是他们联手布下的一个局呢?
所以不论是官差奉命,还是岑鸢自己人,此次前往峮州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流放。
虽然不知岑鸢真正的目的是去峮州,还是去峮州的路途中……
钟毓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正专心致志喝粥的岑鸢。
若她没猜错的话,现下四人所在的连山郡根本就不是因为自己发热才来的。
来此地的真正原因恐怕就是眼前这位战战兢兢冷汗直流的连山郡太守——
李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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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院落啊,是前太守留下来的。”李源走在前面,指着此刻他们正身处的梧鹊街上的这处院子解释道,“我上任后,深感百姓的父母官不该住如此奢侈精致的院子,便将东街的一处空房子拾掇了一下住了进去。”
他边说着,边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岑鸢。
跨过正厅口的门槛时,还伸出胳膊虚扶了岑鸢一下。
“之所以将这院子留着,是想着或许有朝一日,朝廷会派人来我们连山郡巡查。”李源一改方才在客栈时的战战兢兢,他声音里带着笑意,“你看,这不就等到我们的太傅大人了吗?”
说完后,他还扭头看了一眼跟在岑鸢身后一直未说话的钟毓:“下官荣幸!甚至还等到了太傅夫人。”
钟毓闻言,猛地抬头对上李源十分殷勤的视线,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不料腰间却突然环上一只手,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