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宣锐勒马官道,一双亮眸机警地环顾四周,日已沉西,路无行人,柳枝随风轻舞,沙沙作响。
他翻身下马,拍拍马颈,说声“去吧”,那黑马好似听懂一般,嗒嗒地甩蹄跑远了。
宣锐慢慢平复呼吸,从三槐镇到飞岩村,四百里路,他只用两日奔到,说不累那是逞强,所以他决定先进村暂歇,晚上动手。
然刚走到飞岩村村口,宣锐就发觉情况不妙。太静了,除了村口的两个人,街上再无人影,也无晚炊的喧闹。宣锐瞥了那两人一眼,发现其腰下鼓长,像是藏着什么。
萧晟的人。
宣锐想着,迈步向前。他今日穿的是黑绸曳撒,皂靴网巾,衬着张黑脸,再加上长腿长身,浑如黑面无常。
街侧一溜两行灯笼,黯淡昏光,光下是紧闭的门板。宣锐看得明白,对手已然控制了飞岩村,他须速战速决,不可耽搁。
打定主意,宣锐却慢了步子,他在明,萧晟在暗,不得不防。好在那条中心街并不太长,走着走着就瞧见了村后的那片柳林。
忽然,一片嚷叫从柳林深处传来。
“抓住他!”
“快,就是他!”
宣锐立刻拔剑在手,凝神戒备,然片刻后,那嚷叫就越来越弱,及至不闻。
“不是对付我的?”宣锐有些纳闷,不知此时除了他,萧晟还会拿谁。
草香弥漫,柳枝婆娑,宣锐立在柳林前,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了那句“月上柳梢头”。想着,他抬头看天,并无月亮,天际一缕余晖,射出和盈的红晕。
“不可掉以轻心,走。”宣锐暗暗告诫自己,执剑走进柳林。
按照他的推测,萧晟当在林中伏以石炸砲,是以宣锐每一步走得更加小心,他一边走,一边寻找绊线。他知道,那绊线极细,一不小心扯到,就会引爆炸砲,这也是他不肯骑马径进的原因。
正走着,一阵沙沙声引起了宣锐的注意,那声音越来越近,宣锐抬头,见一道黑影正从林深处爬来。
尽管离得远,宣锐还是瞧出那是个人。很快,那人停在侧前方的一株柳树后。
宣锐提剑上前,此时来人,最可能的就是弓箭手,他既已瞧见,断不能放过。谁知没走两步,就听那人急道:“站住,往回走。”
是个女人。
宣锐一怔,顿时站住,刚想开口,不料那人又道:“往回走,快点儿,这危险,会死人的,不是吓唬你!快走!”
这次宣锐听出来了,是她,那个女人,王捷。
*
朱敏靠在柳树后,听着来人的脚步声向后移去,提起的心稍松。她再不耽搁,拿出怀里的匕首,轻轻割断绑在树根上的鱼线。
这下好了,没了绊线,石炸砲就引爆不了。朱敏呼出一口气,为了更加保险,还得把引线收走。她握紧匕首,轻轻拨开路面浮土,几根竹管露了出来,朱敏抬手,刚要拿,就听一个声音道:“住手!”
随声而至的还有一张黑脸。
宣锐!
朱敏心中一跳,下意识地就要反驳他,结果就见宣锐指着斜前方道:“还有一根绊线。”
双引线炸砲!朱敏抿紧嘴唇,这个萧晟,够狠!
骂归骂,线还是要断的,越快越好。朱敏握紧匕首,向前爬去。她同着余庆穿林过沟,扭伤了脚腕,实在是走不了。
“别动,我来。”宣锐按住朱敏的肩膀,“靠后。”
话音刚落,背后冷风突起,宣锐反手出剑,“当”一枝羽箭应声落地。
宣锐一把推开朱敏,回身就见数枝羽箭齐齐飞来,箭后还跟着群明火执仗的武夫。
是候九。刚才他追赶朱敏,却被余庆引开,找了半天,一无所获,不得已折身回来。经过柳林时,听见内中有人说话,便来瞧看,结果竟是宣锐。
之前在安州,他的双胞胎弟弟侯七因宣锐而死,候九发誓,一定要亲手杀了宣锐。再者,候九立功心切,没绑到女人没法跟萧晟交代,但要能摘下宣锐的脑袋,那可就是大功一件。
是以他立刻带人偷袭宣锐。
宣锐却是不惧,挥剑反击,当下双方战成一团。
朱敏看着缠斗的黑影,只觉万分熟悉,仿佛回到了安州的小巷。但这一次,她心中淡定许多,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朱敏捡起根滚落的火把,爬到斜前方的柳树下,拿匕首斩断另一根绊线,接着更不停歇,开始收取竹管引线。
一根,两根,当第五根竹管被拿走时,一根火把突然飞来。朱敏什么都没想,人就扑在了石炸砲的陷坑上。她知道,一旦剩下的引线被点燃,这炸砲依旧会炸。
朱敏闭上了眼睛,如此死去,也不错,就是没看到海,有些遗憾。她静静地等着,等待那火把敲碎她的头颅。
然那火把并未落下,朱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