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敏想了一夜,却无甚好法,她决定硬闯。是以当婢子来送早饭时,她用书案上的鼎炉将其砸晕,夺路而走。可惜,她刚下木梯,就被几个从柳林中奔出的武夫拦住。
领头的小个子嬉皮笑脸道:“小姐,咱可是粗人,不懂什么怜香惜玉,你是自个回去呢,还是——”他举起了手中的尖刀。
朱敏只得转身,没走几步,就听调笑声起:“小姐乃仙人,哪能跟凡夫俗子一样,以后不必送饭。”
饭不吃无妨,脱身不得却令朱敏坐立不安。她知道,自己多待一刻,都是对萧晟的帮助,助纣为虐。看看天晚,朱敏立在窗前,心中愈发焦急。
忽然,一只黑猫从阁檐跳下,蹲在窗槛上,冲着朱敏“喵呜”了两声。
朱敏吓一跳,她不喜欢猫,刚要轰它走,却见那黑猫举起爪子,开始洗脸,小脑袋高高抬起,脖下露出个柳哨来。
猫带铃铛常见,可没听说猫会吹柳哨啊。朱敏想着,心中一动,抬手去摘那柳哨。她很小心,生怕黑猫挠她,谁知那猫异常乖顺,还伸出小舌头舔了朱敏手背一下。
朱敏拿着竹哨走回书案,借着灯烛一瞧,哨中果有玄机,哨嘴处塞着张小纸条。
打开来,其上写着“三更走”三字,字迹歪扭,好似涂鸦,并无落款。
朱敏看着,一时想不到会是何人手笔,虽然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宣锐,可接着就否认了,宣锐乃武举出身,字再丑,也不能如此不堪。
那会是谁?
朱敏犹疑地看向黑猫,猫不语,只是眯起绿宝石般的双眼,伸个懒腰,然后转身一跃就不见了。
朱敏唯有等待。
*
月移星稀,薄雾渐起,三更鼓响后,阁顶上响起簌簌之声。那声慢慢向前滑去,在阁窗前停住。一张瘦脸出现在窗前,“恩人——”
是余庆。
朱敏看得清楚,这才从墙角暗处步出,走过去,低声道:“我要怎么做?”
“手给我,我拉您上来,咱们从后山绕出去。”余庆说着,递下根绳索,让朱敏绑在身上。
朱敏依言照做,爬上窗槛,一手攀住阁檐,一手握住余庆的手腕,余庆用力,朱敏借力使劲,手脚并用,拼命爬上了阁顶。
“啊!”朱敏有些后怕地看了眼阁下深潭,她不会水,掉下去断无生路。
“走吧。”朱敏收回视线,解下身上的索子还给余庆。
就在这时,一声惊喊突然传来:“小姐不见了,快,快告诉少爷。”
是那婢子。她见朱敏一日不进米水,却一声不吭,不吵不闹,心下生疑,夜间睡不着,特来查看,结果人真没了。
听见惊喊,值夜的武夫立即奔来,习武之人,目力极好,借着手中火把,立刻瞧见阁顶上的人影。
“在上面,快,把她抓回来。”
朱敏、余庆早已听见,当下转身就走。
那楼阁依山而建,走过阁顶,就是山路。余庆在前,熟门熟路地左闪右拐,绕树过石,很快就把朱敏领进了一个石缝。
那石缝不过十寸宽,朱敏侧着身子小心挤过,赫然发现里面有个山洞,洞壁上燃着半截蜡烛。
“快,恩人。”余庆让朱敏坐在蒲草上,旋即吹灭了蜡烛。
朱敏刚想说什么,就听杂沓的脚步声在头顶响起,还有怒斥声。
“找不到人,都提着脑袋去见少爷。”
“给我一寸一寸地搜。”
“美人,出来吧,你跑不掉的,现在出来我不怪你,……要是让我逮到,我先剁你的脚!”
闻言,朱敏缩了缩身子,屏住呼吸,直到那杂乱声远去,她才慢慢吐气。
*
余庆点燃蜡烛,歉声道:“恩人,我来晚了。”昨日他从曹记吃完饭出来,看到朱敏被人带走。他冲上去阻拦,却被武夫们打倒在地。
之后,他打听到朱敏被关进了岩潭阁,这便从后山绕上,急来相助。
朱敏冲余庆笑笑:“你来得可太及时了,谢谢你,余庆。对了,你怎么知道这儿有个山洞啊?你是本地人?”
余庆“嗯”了一声,“我在飞岩村长大,十一岁跟着父亲去安州做工,父亲染了肺痨,之后就遇到了您。”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随即岔开话头,“恩人,咱们再歇个把时辰,等他们散了,就能下山。”
朱敏笑道:“你一口一个恩人的,不累吗?换一个。”
余庆怔住,张了张嘴,却没想出合适的称谓。
“我比你年长,你喊我一声姐姐,不委屈你吧?你要是不愿意,就喊我名字。”
说到这里,“王捷”二字莫名变得拗口,朱敏不想骗余庆,可又无法告诉他自己的真实名姓,左右为难,她只好打住。
好在余庆没有追问,他接受了朱敏的提议,喊她“阿姐”。
朱敏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