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1 / 2)

春雨经夜,侵晓方歇。朝晖盈盈,推开了关帝庙正殿之门。坐眠半宿的众人纷纷涌出,朱敏落在后面,她脸色有些苍白,精神却不错,一双眸子熠熠闪光。

经过半夜商讨,他们已经拿定了主意。今日朱敏会带着老牛头等六人去安州买米,高大嫂则领着妇孺留在关公庙歇息,其余男人则去路途截留荒民,等待米至。

朱敏本想把银票给老牛头,让他全权负责,但老牛头不肯,“姑娘,不是我躲事,你看我们,谁像能拿出这么多银子的人?商人们势利,万一告我们偷盗,扭送见官,那可就白瞎你的好心了。”

武鸣县约有六千户,按照一户一月一石米的估量,三个月需米一万八千石,也就是九千两银子。别说九千两,牛老头他们连十两银子都没拿过。

朱敏听了老牛头的话,想了想,她也得买匹马,便答应下来,同他们去安州。

上路之前需填饱肚子,朱敏立在殿前,有些犯难,身在荒野,自当以野菜野果充饥,奈何她辨不出何种无毒能吃。

这却难不倒老牛头众人,只见他们四散而出,很快人手一捧青翠回来。

此时,高大嫂已带着妇人们烧开了水。

“正好,下锅。”

很快,一碗野菜羹就递到了朱敏手中。

朱敏看着那碗莹绿,怎么也张不开口。她知道,这水是昨夜接下的雨水,锅是从东廊房中寻来的陶罐,碗是西廊房中的油盏,磕破了,豁着个尖尖口。虽说都清洗干净,可朱敏眼前总是跳着只老鼠影。

“吃不下吧?也是难为你,唉!”抱婴孩的郭大姐走到朱敏身侧,轻声劝她,“好歹吃些,去安州二百多里地呢,最近的小莆镇也有七十里,你走不动的。”

朱敏强笑一声,“那个,大姐,你帮我吃吧,我,我还不太饿。”

她刚说完,肚子就咕咕一通乱叫,毫不留情地揭穿了朱敏的谎言。她赶紧走开,暗暗咬牙,决定等实在撑不下去再说。

不一时众人食毕,三队人分头行事,朱敏便随着老牛头等人步出了庙门。

*

“走这边。”老牛头指着松林深处道,“出了林子,爬上崖,就是大路。”

听到“崖”字,朱敏的心一跳,就她这点儿体力,走路已是硬撑,翻崖可就太难为了。

“牛老爹,有别的路吗?”

“这是最近的,要走平路,得绕十几里呢。”

不等朱敏再说什么,那五个青年已大步上前,一边走一边道,“听老牛头的,没错。”

还能怎么办呢,十几里路也不是玩的,走吧。朱敏提起口气,跟在六人身后。

雨后松林,别有景致,松香沁鼻,乌雀欢啼,搁以前,朱敏定会驻足赏玩,可此时她只觉路远难捱,根本无暇他顾。

汗水湿了鬓发,松露打湿衣摆,就在她以为要走不出这林子时,只觉金光耀目,朱敏下意识地举手遮挡,耳畔传来老牛头的咳嗽:“都歇歇脚,一会儿翻崖。”

五个青年应声寻了石头,迎风而坐。

朱敏不便同他们坐,拖着腿,走到侧旁,想另找坐处。谁知竟是没有,地上绿草挂珠,湿黏黏的,朱敏只得站定,双手扶腰。好在其时日光融融,暖得人十分舒坦。

朱敏举目,只见四周一片缓坡,坡中几条小道,蜿蜒向前,直上个土丘,丘上植有四株垂柳,此外并没有山,也没有崖。

哎,那要翻什么呢?朱敏疑惑着,看向老牛头。

老牛头以为她歇好了,要赶路,便起身道:“走吧,过了那四柳崖,就上路了。”

“那是崖?”朱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四柳崖可不就是崖?”老牛头说着,笑了一声,“你以为是山崖?姑娘呀,你可太看得起老叟我了。”

青年们也跟着笑,“知道了,刚才你要走别的路,是怕翻不动这四柳崖呀,哈哈。”

被点破心思,朱敏有些不好意思,却是特别开心,她没有接话,抬脚率先上路。

这次她走得快,不觉就翻过了四柳崖。看看官道近在眼前,七人都加快了步子。

忽然一个青年道:“有米!”

啊?朱敏一愣,以为他饿极生了幻觉,结果就听那青年继续道:“是陈米,对!”说着,人就往右前方跑去。

老牛头五人立刻跟上。看着六人撒腿狂奔的模样,朱敏莫名觉得心酸,她怔在原地,咬着嘴唇,努力不让酸涩上涌。

“快来!”老牛头冲朱敏挥手,一手托着些珠白,“真是米!”他身侧倒着辆马车,车上车下堆着些米袋,其中两袋撕开了口子,白花花的米粒淌了出来。

朱敏走到近前时,青年们正在搬卸米袋。

“你们这是要——”

“把车正起来,才能拉粮食啊。”老牛头笑道,“汪二这鼻子,还真行,没错过,是米就能闻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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