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给我出去领十板子。”
顾冉一怔,而后快速将外头那件囚衣脱下,反过来穿上,“这样,可以吗?”
官差看衣服外头也算是没“囚”字了,勉强点头:“行,这次本爷不跟你计较,出来出来。”
顾冉走出监牢后,感觉到夜空中飘下了犹如柳絮般的细小雪粒。
又下雪了。
正跟着官差去往摆席的前东厢堂屋时,一旁有官差匆匆经过,顾冉听到他们低语:“冯爷还没有回来?”
“没有,恐怕出事了,我们去找李爷。”
顾冉忍不住回头去瞥裴六娘,裴六娘恰好也正朝她看过来,两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又别开脸去。
到现在这个时候,他们竟然还没找到冯副官的尸首,就是说,他还在坡下那片林子里躺着。
今日是除夕,已经入夜,又在下雪,怕是,暂时不会再派人出去找人。
这样正好。
已经下雪了,等到了明日,可以将一切蛛丝马迹全部覆盖掉,那就没有人会怀疑到裴六娘身上,自己自然也就安全了。
“你们来了,那正好,来这边,你们今夜,就负责给大人们布菜送酒,看菜上来了,记得给一桌桌送过去,看哪位大人的酒没了,记得给添上。”
“好好做,要表现好,那今夜里头那多出来的肉菜,赏你们一份。”
赴宴的便是留在驿站的所有解押官差,至于驿卒,刘驿长早早回自己村里头休沐过年了,如今掌管驿站的,是陶主簿。
陶主簿留下一个看守门口的驿卒,让留守的驿卒均出席了,但不多,也就六位左右。
席面只分了两桌,那菜也丰盛,每桌都有一只烧鸡,一盘炖肉,一碗芽菜豆腐,一份酸辣白菜,以及一釜羊骨汤,可也热闹得很。
看得负责端菜送酒的顾冉直咽口水。
这些官差跟驿卒都是因为职责需要没选择休沐回家过年的,一年辛苦到尾,这个时候趁机轻松轻松,席间欢声笑语,热闹得很。
唯一的不和谐便是官差那一桌,李解官听闻开席这般久,副手冯爷都没到,脸色难看得很,想派人去找,看看阴冷的天,以及簌簌越下越大的雪,再转头看看大吃大喝的同僚,压下怒火跟焦虑,又坐了下来。
顾冉跟裴六娘都是负责伺候官差这一桌的,上酒布菜时,就听这些李解官忍不住训斥属下:“荒谬,既是带囚犯外出去找柴火的,当时不见人,就应该禀报上来。”
“咱们,咱们是以为冯爷钻林子去,找野物什么的,给今儿晚上加餐呢!”
“冰天雪地的,哪来的野物给他打?公务期间擅离职守,他冯多金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要是将小命赔上了怎么办?”
“李大人,冯爷他向来能干,不会轻易出事的。”
“没错,咱跟冯爷也走过几趟这路线,还没出过啥意外,或许冯爷是看雪大,不好走路,暂时落在外头了,前些日子咱们不也在雪山里露宿过?”
“就是就是,难得除岁夜,不说冯爷,咱们开开心心过,李大人,我敬您一杯。”
“我也祝李大人来年喜乐安好勒!”
看着官差举杯欢庆,顾冉退到一边,朝席桌对面的裴六娘瞥了一眼。
裴六娘似有察觉,也冲她瞥了过来,微微一颔首。
这顿除夕夜宴一吃就吃了一个时辰有多,等最后撤席,顾冉等人帮着将残羹冷炙搬到伙房后,她们这些帮忙的女囚才得空吃自己这一顿晚膳。
虽然端上席面的吃食丰盛,但均是饭量大的汉子们,最后留给她们的残羹冷炙也没多少,就是说好能喝的羊骨汤,伙房里头的人也没特意留开给他们,锅里也就将将余下两碗不到。
幸好还有不少杂粮饭。
饿得慌的众人也顾不上讲究,羊骨汤温热一人半碗喝了,而后用肉沫菜汁伴着杂粮饭就吃完了这顿年夜饭。
回监牢后,麦大婶才心有不满地吐槽:“活儿我们都干了,吃的说得好听会给咱留着,结果一个像样的菜也没剩下。”
伺候着看别人大鱼大肉,轮到自己就连块囫囵的肉都没有,着实难受。
“阿娘,我还是第一次吃上烧鸡,好吃。”麦香倒是没有自家阿娘那般忿忿难安,乐滋滋道。
方才吃饭时,好不容易见着灶台上不知谁夹菜时不小心还是嫌弃不要滚落到豆腐芽菜里的一个鸡屁股,被麦大婶发现了,于是留给了麦香。
那也就是她们唯一见着的一块肉。
麦大婶瞧着自家女儿瘦得脱相的脸,心酸得一把揽住了女儿:“香香啊,都是阿爹阿娘没出息!”不光没让儿女吃得上肉,还带累他们成囚犯了。
“阿娘!”
“等到了闽州,阿爹阿娘使劲赚钱银,给香香买肉吃。”
“好呀,阿娘!”
顾冉坐到铺盖上,也是满心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