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监牢里头,就在唯一一扇铁窗那一面内墙的角落,挖了个沟槽,是供她们出恭的地方。
这个角落对着原本是木栅栏的位置,竖起了一块小门大小的木板,算是有所遮挡。
后来顾冉将自己编的稻草席子,绑上一侧,使用的时候将另一侧再绑上就可以遮蔽起来形成一个完全私秘的空间。
今日伙房例外提供热水给她们沐浴,顾冉就如法炮制,将那绑上去的稻草席子拿下来,腾多一些空间后,就多了可以容纳浴桶的地方。
热水是麦家的麦大伯跟麦冬抬过来的。
原本官吏就要指派囚犯给女囚牢这头送水,有自家女眷在,于是他们自告奋勇地要来做,挡下了其他不怀好意想占便宜的囚犯。
麦大婶也为了让监牢里头的人安心,让顾冉跟裴六娘先洗。
所以顾冉是第一位,而裴六娘是第二位,麦香第三,麦大婶最后。
等顾冉第一个洗浴完后,发现裴六娘的铺盖从靠前头栅栏的角落搬到了自己位置旁边后,坐下去后愣了半晌,而后动手开始搓揉自己的脚丫。
受冻太过,血液难以循环,需要靠手搓暖脚趾,省得又长冻疮。
“顾姐姐,为什么裴六娘忽然就要搬到你这位置旁边来了?”
“因为夜里太冷,熬不住了?”
顾冉嘴上这么说着,心里:才怪,估计是要搬过来监视自己,看看是不是真的守口如瓶。
但她不敢直说,只能够借气候发挥。
“那她选的位置也不用这么靠近吧?”麦大婶也注意到了裴六娘反常的举动,“今儿去找柴火,你是跟她一起扛着树干回来的吧?一会儿功夫就变得这么要好了?”
顾冉能怎么解释呢?总不能跟麦大婶麦香说实话,勉强笑笑道,“哎,其实,六娘啊,也是个可怜人。”
“她可怜?”麦大婶难以置信从顾冉嘴里听到这番话,“她可怜也是自找的,说她可怜还不如说咱们可怜呢!”
“都可怜,咱们都是可怜人。”顾冉不想纠结这个话题,但想到日后裴六娘恐怕是会明晃晃纠缠上自己了,也只能给她们解释一番。
“麦大婶啊,你想想,她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娘,还明知是自家长辈们害的也只能忍气吞声,在裴府这么多年都被人欺负,还一门心思要给爹娘报仇,不可怜吗?”
“嘿!”麦大婶一拍膝盖,一脸:你还给她同情上了?的震惊。
“就跟你家夫君为了你杀人,一样的不是?”
话题说到自家夫君头上来,麦大婶脸色不开心了:“那怎么一样呢?又不是咱家汉子想的。”
察觉到麦大婶不悦起来,顾冉也不继续说了,转而问,“今儿除夕,不说这些,说点开心的事,听说伙房今夜会给咱们添一碗羊骨汤,不知道好不好喝?”
“就是好喝咱们也喝不上,你忘了,那官差叫咱们换衣裳去伺候解官大人们呢!”麦香插了一句。
顾冉差点忘了这事。
“换什么衣裳,我没有别的衣裳可换,就这么一套。”顾冉说着,将外头那件写着大大的“囚”字的衣裳给搂紧了,“他们要嫌弃,就别安排我去酒席露面。”
说这话的时候,裴六娘梳洗完了,掀开稻草帘子走了出来。
众人登时都不说话了,麦大婶叫麦香去找换洗衣裳,而后跑到牢房前面冲外头大叫,让看守到隔壁叫自家汉子跟儿子帮忙换水提水。
顾冉看着裴六娘带着一身水汽,在自己身边坐下,问:“你怎么搬这来了?”
“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想不到原因呢?”裴六娘用帕子擦了擦洗过的一头青丝,冲顾冉笑笑,“就近,监视你,看你有没有好好闭嘴。”
这些天冷,又没火烤,就是顾冉也不敢轻易洗发,就怕寒从头入,受冻生病,没想到裴六娘竟然不怕。
听她这么直白地说就是过来监视自己的,顾冉一时也无话可说。
裴六娘说完这句也默默不语,垂下头去慢慢擦着头发,鼻子不易察觉的微翕,视线落到了那只火笼上,又很快挪开了。
等麦氏母女也洗漱好后,在监牢里又坐了一会儿,天色完全暗下来后,外头就有官差跟着看守进来:“你们四个,都出来,得干活儿了。”
顾冉知道,这是招呼她们去除夕夜宴上招呼那些官大人们去了,慢吞吞地爬到火笼那处,拿上烤得半干不干的棉布鞋,套了上去。
等麦大婶母女出去后,她跟上时,被官差叫住了:“你这是啥衣裳?”
“囚衣!”
“我不知道是囚衣吗?不是说了,让你们穿好一些再去伺候大人们吗?你穿什么囚衣?”
“官爷,我就只有这么一件囚衣能保暖的,没别的衣裳了。”
看那官差恼了,顾冉也不气,“穿囚衣就不能上席,那允我不去可以吗?”
“不去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