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着眼前的场面,秦寒息神情微动,褐色的瞳孔在一张又一张年轻的面孔之间停留。烈烈北风穿堂而过,带起他的衣袂,肃肃翻飞。他正身抱拳面朝众人回以一揖,铿锵决断。
“哒哒哒——”马蹄声渐悄,儿郎们远望并驰双骑,直至隐于扬尘。
“上将军有令,今夜宵禁,任何人如无世子手谕,皆不得进出。”
“是。”
鼓声起。
“关——城——门——”。
“才行不过三十里,未出郢都,恐有追兵。”
“该来的早晚会来。”秦寒息放下枯枝堆在中央,从包裹中掏出火石并一个鼓圆状的油纸包。“拿着”他伸手将油纸包给了她,
她一把接过,触手间犹有淡淡温热。
“是包子?”不知是大病未愈还是其他,她说话竟有鼻音。
“嗞——”面前的篝火燃起,赤红的火焰一下照亮了二人的面庞。她看着他有一阵出神。
香味自下而上窜鼻而来,她再不能忍,三下五除解开纸包,四个平凡无奇的包子,在这一刻竟赛过她之前吃过的所有山珍海味。她迫不及待地大口咬开了两个,包子馅儿依然冒着点热气,一个是梅菜扣肉,一个是鸡汁三鲜。皮薄、汁浓、味鲜,想是出自府上的广陵包点师傅之手。她又狼吞虎咽地咬了几口,两个包子瞬间下了肚。可不想吃得太急,竟噎得她一时间缓不上气来。
低头拨弄篝火的秦寒息继续着手中的动作,淡淡道:“包裹里有水。”
她闻言,一把揪出水囊,忙仰头饮了两口,脸上的潮红这才逐渐消了下去。
她起身将水囊同剩下的两个包子递到秦寒息面前。
他却只接过了水囊,“我不饿。”
“我也饱了。”她将包子用油纸重新覆好,放回了包裹。
已过丑时,月朗星稀,她褪下大氅盖在自己身上,枕臂仰面躺下,以天为幕,以地为席。
她偏头看向身侧背靠樟树蹲踞着的秦寒息,没皮没脸道:“将军行军神速,当年十日可疾驰一千五百里,试与曹魏夏侯惇比肩。如今怎的区区三十里就生火休整?莫非——是担心在下的伤?”
秦寒息显然不愿多做口舌之争,双手抱臂,阖眼睡去。
她看着他,嘴角一勾,不知何时便也梦周公而去。
荒郊野外,自是野兽出没频繁,身后又有大批死士穷追不舍,她竟是眉目舒展,可知睡得极为安稳。
辰时未至,二人复又起身赶路。
“嗖——”正在喂马的蒙溯突然耳朵一动,侧身避开。
淬毒的飞刀一击不中,径直钉入了她身前的槐树,使得二人合抱般粗壮的树杆瞬间暗黑一片。
“嗖嗖——”
秦寒息将她拽到身后,同时右手一扫,两柄袖箭呼啸而出,只闻东、西方向距离他们三十步左右的树丛里,各有一声闷哼。
他顺势拔剑出鞘,白芒一道,寒气四逐,正是吴越传国名器“霜州”。光雾未散,他起手后刺的一剑就已直直没入偷袭之人胸口,动作一气合成,蒙面大汉未及出声当即毙命。
“他们不是景容剡的人。”蒙溯四周围环视一圈,下定论道。
三十二个死士,将他们团团围住,她幼时曾看到过野史所描述的紫荆阵布局,而此刻面前诡异的站位,正是类似于由紫荆简化而成的子阵。
若是换一批人,他们今日或许就无法全身而退。可依方才状况来看,来人武功却是良莠不齐,这并不像是训练有素的死士该有的水准,景容剡断然不会派出这样的一批人来执行追杀令。
放眼天下,要他们性命的人实在太多。又会是谁既通晓十阵列四的紫荆木阵,却又不想一举得手?
“你不必动手。”话音未落,身前的秦寒息就已纵身跃起,朝露出破绽的阵眼探刺而去,那人明显是三十二人中武功最强者,当即后掠堪堪避开。
如秦寒息所说,对手的孱弱着实令她失了动手的兴趣,她只站在原地观摩着他的剑法套路,神情专注。
他武功在她之上,怪不得能瞒过她同景容泽二人,不露破绽。
这时,秦寒息左刺右扫后斩之下,一举便提去了命门三子,如是胜负已定,破阵不费吹灰之力。
她注视着不远处的背影,目光有片刻的失神。
不过盏茶的功夫,最后一个死士也倒在了他的剑锋之下。
“倚江阁的人。”他收剑入鞘。
“以阵试阵?”单凭几个入阁不久的弟子所布的紫荆子阵就想逼他们出底牌?她唇角一扬,笑的讥诮。
“不过话说回来,我听闻贵国的昆仑阵气势滂沱,极为精妙,如为此阵所困便会虚实倒置,敌我不分。当年小王爷你仅布下子阵,即抵精锐十军”
“上马。”秦寒息打断她道。
“哎——你别多想啊,我也就随便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