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前。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毫不意外地打断了西尔弗的思绪,让他本就沉郁的心情更添几分暴躁。“我不是说了,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吗?”
“抱歉校长先生,但——”
“别怪你的助手了。是我。”
秘书让开位置。在他身后,一位气质优雅、保养得当的女士走了进来。她身穿浅香槟色的羊绒大衣,戴着同样颜色的法式女帽。缀有小珠的网格面纱从侧面垂下,半遮住褐色的盘发和一双光彩动人的绿眼睛。即便年近四十,罗珊娜·胡夫依旧皮肤光洁、身量窈窕,如果不是刻意提起,谁也不会想到,她已经是一个十几岁孩子的母亲。
“罗珊娜?”西尔弗放下指间把玩的纯金无花果。“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因为太想念你们了。”她笑意盎然道,自顾自摘下手套,和外套一起交给秘书,坐在落地窗边的扶手椅上。“不欢迎我吗,亲爱的哥哥?”
西尓弗丝毫不为所动。对于这位亲姊妹,他真是再了解不过了。
罗珊娜天生长着一张让人放松戒备的漂亮面庞,骨子里却像所有胡夫一样,精于算计,且野心勃勃。她从不正面表露自己的想法,却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巧妙而迂回地达到目的。当年兄妹两人联手夺权时,正是她说服了自己的丈夫,用朗曼家的人脉资源调查了和迪马特交好的几个地方官,拿到了这对父子挪用学校公款的铁证,为费恩一派送上最后一击。
而在朗曼家族的危机初现端倪后,作为伯爵夫人的罗珊娜则隐瞒了自己的财务状况,怂恿丈夫卖掉了祖传的领地,之后便提起离婚,轻松分得了大笔抚养费。她表现出来的果决和无情,时常让西尔弗都感到忌惮——假如罗珊娜是个男孩,他们之间非但无法形成联盟,恐怕连校长之位上坐着的人是谁都未可知。因此,每当她露出那对标志性的酒窝,西尓弗总会格外警惕。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直接来岛上。”
“爸爸给过我符文罗盘。再说,作为胡夫家的一员,我偶尔来学校看看也很正常吧。”
“那是自然。”西尓弗不动声色道:“距离你上次回来已经快十年了吧。需要找人再带你再参观一下吗?”
十年前正是他们向其他家族成员公开发难的那年。当时两人就约好了,等一切尘埃落定,现金和股息归罗珊娜,职位和土地归西尓弗。自那以后,他这位精明的妹妹再也没有对C.C.的经营管理表现出丝毫兴趣。
“参观就省省吧,这座岛上早就已经没什么可看的了。只是前阵子一则关于灰角号的新闻让我有些惊讶。因此特地回家瞧一瞧,确认一下我亲爱的哥哥有没有破产。”
西尔弗刚刚放晴的脸再次布满阴云。
“你是回来幸灾乐祸的吗?”
“开个玩笑而已,别那么紧张。”罗珊娜嗔了一句,径自摇了摇铃,“送两份下午茶进来。”
“送会客室吧。”他冷着脸对推门进来的秘书说道:“顺便叫一下欧文,告诉他罗珊娜回来了。”
“送校长室。”罗珊娜重复一次,看向西尓弗,淡然道:“哥哥,怎么几年不见,你反而越来越小气了?连多跟我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西尓弗不想在这种事上同她较劲,挥挥手表示随她去吧。得到指令的秘书立刻退了出去,显然一秒都不想多待。
“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不是吗?”罗珊娜终于敛去调笑的神色。“人人都在谈论科林斯的船难,可我写给你的信没有一封得到回复。你能想到我不得不从报纸上找寻关于自家船只失事的报道时是什么心情吗?”
“哦,你说这个啊。前段时间我确实太忙了,兴师问罪的信从世界各地飞来,跟雪崩一样。你该不会就因为这个跟我生气吧?”
“但之后你也没想到叫我回来,不是吗?”罗珊娜冷酷地说:“西尓弗,我们同属一个阵营,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却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不要忘了,这所学校不是你一个人的财产,我也是胡夫家的一员啊。”
西尓弗感到有些荒谬。她在国外游山玩水、享受生活,到头来却指责他没有主动求助。罗珊娜回来就能打捞出散失在海底的古董,修复被海水浸泡的画作,理直气壮地回击理事会和学生家长的质询吗?不能!
“我有什么可告诉你的?”西尓弗不快道:“该公开的、能做到的,我统统都登在了报纸上。非要我给你誊抄一遍,才体现出足够的重视?”
“你不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吧,西尓弗。”她满脸不可思议,压低声音道:“我问你的是,这次对我们出手的是谁,你查清楚了吗?达米阿的残党,还是迪马特的儿子?我才不相信学院的船会在自己的水域内失事。”
西尓弗愣了一下。罗珊娜往这个方向思考也很正常,毕竟她不知道任何背景和细节,而当年胡夫家族内斗正酣的时候,什么出格的事都干出来过。
“你说的没错。灰角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