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文(2)(1 / 2)

空气安静得落针可闻。欧文消化了一阵其中的含义,侧过头,等待着尼克的反驳。

可尼克没有反驳。意识到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后,他表现得大为不解,甚至主动出声催促:“继续呀。你们都看我干什么?”

雕像空白的脸上露出些许探究的意味,继续说了下去:

“参加埃琉西斯秘仪的部落一共有十二个,温特伯恩是其中唯一的神职家族,大祭司、女祭司、助理祭司和传秘师都由这个氏族的人担任。神灵从不给我们以启示,只通过他们告诉我们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可渐渐地,祭司们传递的旨意变得越来越奇怪,索要的牺牲也越来越难以满足,稍有不慎就会招致神谴。出海的人遇上风暴,丰收前遭遇火灾,矿脉枯竭,畜瘟蔓延。我以为那是因为他们不虔诚,没有严格执行祭司的要求,直到有一次,我们奉献了和过去完全一样的祭礼,但整整一个部落全年的酿造都在酒窖里腐坏了。”

它停顿片刻,仿佛在回忆什么,再开口时,依旧毫无感情。

“我们都在问为什么,大祭司才说出真相,因为神已经堕落了。他以修建圣所的名义让十二个部落建起这座的宫殿,我们则会在宫殿落成的庆典上,把降临的神刺死在这里。所以它没有坚固的城墙,却有迷宫一样的廊道,因为它需要防止敌人逃逸,而非进来;它无处不精美,却不是信徒给神明的献礼,是刻满封印的坟墓和监狱。

“战斗非常惨烈,但我们占据了上风。可在最后的时刻,本该到场的温特伯恩家族无一人出现。我们无法自己完成封印,最后全军覆没了。”

狄俄尼索斯打了个呵欠,用唱歌般的声音说道:

“‘凡是进入神殿的人都受到诅咒永世不得离去,凡是派出队伍的部落都在三代内走向灭亡,凡是我们所创造的文明都被扭曲成无法破解的谜语。’

“一切灾难的罪魁祸首福祚绵长,听从他指示的人却惨遭背弃,甚至被困在见证自己失败的神殿里,接受永无止境的惩罚。你问我,为什么他们那么恨你。这就是原因。”

它没有评判什么,但仅仅是陈述,就让人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欧文有些懊悔了。他没有去看尼克的表情,也无法揣测对方的心情。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多余,没有资格参与到这场与他无关的恩怨是非中。

沉寂许久后,尼克小声问道:“你们是在等一个道歉吗?”

“道歉?”雕像的语气陡然变得戏谑。“你觉得道歉是有意义的事?”

“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愿意帮我,如果我的祖先真像你说的那样恶劣的话。”

这一次,雕像沉默了。

“并非一直如此……”它慢吞吞道:“温特伯恩们主持仪式、收取祭品,为其他人祈祷祝福、答疑解惑。他们总是对的,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就算其他人根本没听过神谕,也会毫无保留地信任他们。每一个部落都尊敬自己的首领,但所有的部落都尊敬大祭司。”

它面向尼克,声音困惑而悲伤。“你知道你的祖先为什么抛下我们吗?我们爱戴他如同爱戴自己的父,甚至在他要求我们杀死自己信仰的神的时候,都没有人提出过质疑。小家伙,你能给我答案吗?”

尼克迟疑一瞬。“我会努力。”

雕像大笑起来。夸张的表情并不适合它。欧文注意到,狄俄尼索斯的咽部因为骤然抬起的下颌而裂开了一道细纹,金色的液体涌动一瞬,立刻填补了它。

“太差劲了,小家伙。哪怕是温特伯恩家最年轻的助理祭司,都不会给出这样无用的回答。回去好好学习吧,你比你的祖先们差远了。”

它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开,径自从葡萄藤中摘下一枚新的果实,令它迅速膨胀、成熟,再次榨出满满一杯红宝石般诱人的液体,回归到自斟自饮的宴会当中。

欧文向尼克使了个眼色。尼克见雕塑再无交流的欲望,只好恋恋不舍地转身向外走。欧文进来的小门被藤蔓吞没后已经完全消失了。两人迅速离开大厅,穿过中庭,透过彼此相连的回廊,又遥遥望见了正在宴饮的雕像们。

这座“酒神厅”看上去和外界那座十分相似,但明显并不相同。

欧文不着痕迹地向周围看了看,低声音问:“怎么回去?”

“走回去。”

“问题是,怎么走?一道门后面又是一道门,回廊连接的还是回廊,根本出不去。”

“他既然让我们离开,往哪里走就都是一样的。”

第一百万次,欧文被尼克·温特伯恩貌似有理实则荒诞的完美逻辑打败了。

“你就这么信任那座石雕?”

尼克有些哭笑不得。

“我没有。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是个‘预言家’。早在进来之前我就已经‘看’到,我们肯定能出去的。”

欧文面容一僵。作为一个普通人,他确实不惯于想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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