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复一拂衣袖,和银丝鞭正正对撞,发出一声劲气交击的闷响,震得双手发麻,慕容复不敢硬接,忙一闪身,让过倒射而至的鞭影,这才望向出手之人,却是阿紫,不禁又惊又怒,问道:“阿紫姑娘,你作什么?”
阿紫冷然一笑,道:“慕容公子,你做事向来有道理,但要杀我哥哥,却是不成的。”慕容复怒道:“我本不欲与令兄为难,无奈他执迷不悟,执意要护着灵鹫宫的人。”阿紫冷笑道:“那便是了,既然哥哥要护着对方,慕容公子又何必多加留难呢。”
慕容复听了好生为难,他一心图谋大业,段氏兄妹家世既好,武艺也佳,尤其是阿紫,足智多谋,识微见远,又有大理段氏和萧峰作后盾,他着意结纳,一心想收归已用,绝不愿意与之反目。
但‘姑苏慕容’这四个字尊贵无比,名扬四海,一提起来人人敬仰,何况还有这么多江湖群豪在场,又怎么能受人要挟,更不能就此退让,不然从此成为话柄,被人耻笑。
因此慕容复道:“段姑娘,请退开罢。”说着双手一翻,势如劈风向阿紫拂去。阿紫笑一声:“好!”银丝鞭若有灵性般的轻颤,凌厉的迎势而上,一触及慕容复衣袖,便化作成百上千道鞭影,从四面八方向他袭去,如水银泄地,无空不入。两人以快打快,激出一连串急剧的闷响。
慕容复早知阿紫内力阴寒诡异,但交手之后才亲身体会到其中厉害,他家传的‘斗转星移’,最擅长借力打力,将对方攻过来的内力收为己用,再以之反攻对方,对方招数越强,反攻的力道越大,故而,慕容氏的敌手,都是死在自己的绝技之下。
阿紫的鞭法一展开,便凌厉之极,勾、带、锁、拿、击、劈、拗,每一招都是满含阴寒之力,内劲侵体,慕容复便机伶伶打个寒战,自觉如冰水灌顶,阴寒刺骨。但当他将内力反击回去时,阿紫却以深厚的内力如无其事的承受下来。
只听呼呼风响,两人游走剧斗,打得难解难分。群豪不想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也能和慕容复平分秋色,都露出惊奇之色。更有人想:姑苏慕容,名震江湖,如今看来,虽说武艺非凡,但也不及传言中那般厉害。
这时,忽听王语嫣叫道:“表哥,使‘五纵七横’,转‘夜叉探海’。”慕容复心念一转,长剑在空中极速的连刺十多剑,每刺一剑,都幻化出一朵剑花,剑尖青芒闪动,吞吐不定,将四周都映绿了。一旁群豪大为动容,十几人同声惊呼道:“剑芒!剑芒!”也有人叫:“姑苏慕容,果然名不虚传!”
这一招既出,阿紫的招数进路受阻,鞭影不免一滞,从千万虚影中现出一根银丝,接着慕容复长剑青芒大盛,从左探中直刺,如刀切豆腐,将柔韧非常的银丝鞭从中截断,竟一丝声音也没有。
王语嫣拍手喝彩道:“表哥,好一招‘夜叉探海’!”群豪也大声叫好,有如雷鸣。
阿紫后退两步,怔怔的望着地上半截断鞭发呆,此鞭乃她亲手所制,十分珍爱,三年来随她东奔西走,从不离身。
慕容复含笑道:“在下侥幸,阿紫姑娘•••••”阿紫猛然抬头,秀目含煞,满面戾气,明明是纤若蒲柳、弱不禁风的女子,却有了刀剑淬火般的锋锐凛冽。
她一字一顿的说道:“慕、容、公、子,请!”不等慕容复答话,阿紫手中断鞭又一次扬起,带着逼人的寒气再度袭来。
这一轮交手更不比上回,阿紫动了真火,心中大恨,再不记得要留一两成内力,招招进逼,皆是拼命的招数。银丝鞭断了一截,仍有一丈多长,阿紫绕着慕容复,滴溜溜不断游走,飘忽不定,其速更是快绝,旁人一眨眼间,便转过了十来圈。鞭剑交击之声,如疾风骤雨,连绵不绝。
阿紫每一招全是挟着嗤嗤劲风,招数更比先前快了一倍,内劲却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强,鞭法越使越快,内力也随之越强,呼啸过处,地上沙石飞扬,竟似无穷无尽一般。慕容复只觉每一次鞭剑交击,都有一道至阴至寒的劲气侵入经脉,虽然及时转移出去,仍是寒气钻心,大为难当。
王语嫣有心出声指点,无奈阿紫变招实在太快,往往她刚叫出第一个字,阿紫此招已过,又变到下一招,空自焦急,却无计可施。
慕容复深知遇上劲敌,他绝不愿堕了姑苏慕容的名头,便抖擞精神,使出慕容氏家传剑法,环环相扣,连绵不断,整个人好似罩在一重光幕之中,众人不想他的剑法如此精奇,人人皆是情不自禁的喝了一声采。
四五十招已过,旁观众人都觉冷气扑面,有如站在高山雪地,寒风朔气由四面怒号而来,如钢刀刮骨,清寒透体,功力较浅者不得不一退再退,功力浑厚者也须运起内力护身,包不同功力最弱,只冻得牙关格格打战,犹自不肯后退。
拆过百余招后,阿紫的身法越发快了,就如一道紫烟在地上旋转,而慕容复的动作却慢了下来,每一次两人相撞便发出一声有如钟鸣的长响,在这一声长响之中,两人已连续交手三四十次了,只因为实在太快,听起来才像一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