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紧急传书,”靳云骁途经宋吟秋的书房,却没想又被送信的拦了路,他随手卷着信封走进书房,“找你的,估计是问商议得怎么样了。”
宋吟秋接过信,似乎有些惊讶靳云骁居然能忍住不拆。她见上边的确是韩暮的字迹,心想多半是西洋那边见迟迟没有配合他们的下一步消息,书信来问讯了。毕竟她与靳云骁已至茶州多日,此时仍然未能与西洋那边对接,足够让人生出疑心来。
宋吟秋看了内容,大致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她被与沈知弈重逢这件事扰得心烦,但这一面又的确需要她假意迎合西洋人,诱敌深入,好给他们致命一击。
想来也是时候与西洋交涉了。至于沈知弈,先前见他惊讶的神色便知太子还在犹疑,未能将此事全然托付于他。不过她此时再私下修书与沈知弈也难办,一则不知晓太子的心思,二则,她信中可是说了助太子登上皇位,实则不过替他掌控南方州县罢了,说到底不是一场太过划算的纸面交易。
她讲诚信,那么对方呢?
宋吟秋提笔蘸墨,却忽地想起什么,将信递还给靳云骁,道:“你来回吧。”
“我?”靳云骁饶有兴趣地盯着她,没接手,“你是皇女我是皇女?”
宋吟秋瞥他一眼,道:“你是傀儡我是傀儡?”
靳云骁笑出了声:“我还以为你的这点自知之明,在近些日子里都消失殆尽了。”
但他赶在宋吟秋反唇相讥前接过了信,道:“行,我回信。那么西洋人,你见是不见?”
宋吟秋问他:“这里只有你懂西洋话,是么?”
“大抵如此,我不过略通皮毛,可其他人么,想必根本就没一个听说过‘西洋’这号地方的。”
“那你就陪我去见,”宋吟秋猜到他要躲清闲推脱几句,“原本太傅想让你跟着,应也是让你揽了这翻译的活儿?”
靳云骁罕见地无话可说。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他总以为,宋吟秋最近变得愈发不可控了。
“……等等,”他可疑地半眯起眼,“你在茶州与蜀中交界地遭人埋伏,不会是又遇见沈屿了吧?”
宋吟秋已经转身,闻言也没回头,只冷冷地道:“你不是很会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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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
沈知弈近些日子一面顾着调查失踪的皇女一事,一面又留心着南方宋吟秋的动向。曾经在北疆习惯性的打法,到了南疆这等多山崎岖之地根本不顶用。他出生于蜀中,自然知晓这里的地势易守难攻,却难保宋吟秋不会提前收拢其它州县,从除了茶州接壤以外的任何一方地界打过来。
太子的书信愈发模棱两可,他拿捏不准对宋吟秋的态度,而正在此焦头烂额之时,又接得蜀中南面边境处官府的急报。
“贼人……金发碧眼?”蜀中知府看完急报,顿时吓得连连摇头,“怎会有如此容貌之人?这定是讹传!”
沈知弈头疼地道:“既然已经发了盖公章的急报,想必是已经人赃俱获,定然不会是讹传,只怕是真事了。”
许鸿不知晓,他难道还能不清楚么?他任北疆主将时,与北狄打了有史以来算得上是最艰难的一整个冬天的仗,若非背后有这“金发碧眼”的西洋人暗中相助,单凭北狄的粮草储备,又怎能撑过一整个寒冬?
还有荞麦等新奇作物的种子……
大夏之外是海洋,可海洋之外,却仍有陆地。
自汉人立国以来,没有人真正跨越过海洋。而既然西洋人能够从北面跨越海洋到达北狄,自然也能够从南面跨越海洋踏足南疆。
沈知弈越想越心惊,可更令他感到不可置信地是,蜀中显然并非是处于大夏最南面——蜀中之南,仍有茶州、琼州等地,西洋人若想进入蜀中,可还有好几道关口得过,而这几座城,可都是在宋吟秋手中。
沈知弈断然想不出宋吟秋会是主动将西洋人放入关口之人,先不说他们显然来者不善,没有任何一个试图交好的民族会从支持仇敌、扰乱市场来作为交好的起始。更何况当初在北疆,他可是与宋吟秋一同见了那西洋人——她何以能够放下芥蒂?
沈知弈隐约觉得事情不对,但他却未能想明白究竟是哪一环出了问题。
无论如何,现下所有的事只能指向一个结果——宋吟秋开关放了西洋人进入大夏。
他再一次接到打南边而来的急报已是两日后。宋吟秋封锁了南疆各州县与蜀中接壤的关口,探子传消息变得愈发困难,信报也只有简短的几句话。南方的百姓传闻,一只有意从山巅上方飞过城的鸽子都逃不过被弓箭手射落的命运。
蜀中知府急得将胡子捋了又捋,慌不择路问沈知弈道:“这可如何是好啊?”
西洋人的细作悄然潜入蜀中,而他们体格健硕,甚至远远超过了北方的少数民族。更重要的是,他们来自与大夏全然不同的地方,排兵布阵的方式、用兵的习惯也没